李磊一腳油門,車子穩穩停在紅房子醫院門口。
產科的走廊里,人來人往,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子焦灼。
看著一排排挺著大肚子,被家屬小心翼翼攙扶著的待產孕婦,顧盼非但沒有半點緊張,反而回頭沖著她媽和婆婆擠了擠眼。
“媽,你們看,我不是一個人在戰斗!”
一句話,把顧蘭香和周玉芬都給逗樂了,剛才那點緊張感也散了不少。
顧蘭香好氣又好笑地戳了下女兒的腦門:“都什么時候了,你還貧!”
“我這叫戰略上藐視敵人。”顧盼拍了拍胸口,一臉的胸有成竹,“我可是把市面上能買到的懷孕孕期管理的書都翻遍了,平時運動鍛煉一天沒落下,每次產檢胎位都正,各項指標好得醫生都夸。放心吧,咱爭取一次過,順產!”
她這份鎮定,倒是讓旁邊急得手心冒汗的李磊稍微安了點心。
果然,晚上八點多開始規律陣痛,顧盼被推進產房。
門外,時間仿佛被拉成了絲,一分一秒都格外難熬。
李磊像頭困獸,在走廊里來回踱步,地板都快被他踩出印子了。
顧蘭香和周玉芬嘴上說著“沒事的”、“很快的”,可那時不時望向產房大門的眼神,還是出賣了她們內心的焦急。
“親家母,你說……這都快倆小時了。”周玉芬忍不住開了口。
“生孩子哪有那么快的,盼盼身體好,肯定順當。”顧蘭香嘴上安慰著,心里也打著鼓。
就在這時,產房的門“吱呀”一聲開了。
“36床顧盼家屬!”
三個人的神經瞬間繃緊,齊刷刷地扭頭,還沒等反應過來,李磊已經一個箭步沖了過去。
護士被他這架勢嚇了一跳,隨即笑開了:“恭喜啊,是個大胖小子,3800克,母子平安。”
李磊的腳步猛地剎住,整個人都懵了,愣愣地看著護士懷里那個小小的襁褓,一時間忘了該怎么反應。
這么快?這就生了?
護士把孩子遞過來,李磊下意識地伸出雙臂,動作僵硬得像個機器人。當那溫熱柔軟的一小團穩穩落在他懷里時,一股巨大的暖流瞬間從手臂涌遍全身。
他的心跳得快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看著那張皺巴巴、紅彤彤的小臉,眼睛一眨不眨,生怕一眨眼,這像夢一樣的場景就消失了。
護士看著他們一家人激動的樣子,也跟著高興:“你們家這小子可真會挑時候,今天我們科室都快成女兒國了,接生了一溜兒的千金,就他一個帶把兒的!而且產婦也爭氣,生得特別順,我們都省心!”
周玉芬和顧蘭香一聽,頓時喜上眉梢,對視一眼,樂得合不攏嘴:“哎喲,咱家這是來了個撐船的!”
李磊抱著孩子,像是抱著全世界最珍貴的寶貝,低著頭,用粗糙的指腹輕輕碰了碰兒子肉嘟嘟的臉蛋,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他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嘶啞著嗓子問護士:“我……我愛人呢?她怎么樣?什么時候能出來?”
護士笑著指了指身后:“別急,觀察一下馬上就出來了,快得很。”
話音剛落,產房的門再次被推開,一張移動病床被緩緩推了出來。
顧盼頭發都被汗水濕透,面帶倦容的被推出來了。李磊趕緊把孩子交給周玉芬,和顧蘭香一起幫著護士把顧盼推回了病房。
安頓好顧盼,李磊一溜煙跑了出去,回來時手里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小米粥。病房里,新生命的降臨沖淡了消毒水的味道,一切都變得柔軟起來。
他用勺子舀起一勺,湊到嘴邊小心地吹了又吹,試了溫度才遞到顧盼嘴邊。“慢點喝,剛熬好的。”
顧盼剛經歷一場大戰,累得眼皮都快黏在一起,卻還是被他這副如臨大敵的模樣逗笑了,張嘴乖乖喝下。她看著丈夫眼里的紅血絲,輕聲道:“辛苦了,孩兒他爸。”
李磊手一頓,搖搖頭,又舀起一勺:“你才辛苦。”
這簡單的四個字,比任何話都熨帖。
病房的另一頭,則是另一番熱鬧景象。
周玉芬抱著大孫子不肯撒手,從眉毛到腳指頭,怎么看怎么喜歡,嘴里還念念有詞:“哎喲,你看這雙眼皮,這高鼻梁,跟我們家李磊小時候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顧蘭香則成了家里的新聞發言人,電話一個接一個地打,嗓門一次比一次洪亮:“生了生了!七斤六兩的大胖小子!母子平安!哎對,順產,快得很,我女兒爭氣!”
那份驕傲,恨不得讓全世界都知道。
病房里溫馨又嘈雜,正是一家人最幸福的時刻。
就在這時,病房的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動靜還不小。
眾人聞聲望去,只見門口呼啦啦擠進來三個人。為首的正是周莉莉,她挺著個不輸顧盼之前的大肚子,一張臉疼得煞白,正被丈夫李垚和媽媽趙秀娥一左一右地架著。李垚手里還提著個一模一樣的待產包。
這陣仗,讓病房里瞬間安靜下來。
周玉芬最先反應過來,抱著孫子都忘了搖,眼睛瞪得溜圓:“莉莉?阿垚?你們……你們這是?”
李磊也站了起來:“你們怎么也到這兒來了?”
周莉莉疼得直抽氣,卻還是擠出一個無奈的笑,指了指顧盼的床位,又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下午見著盼盼要生了,我這肚子里的就跟聽懂了似的,也跟著著急了。這不,剛見紅,醫生說宮口都開了!”
一句話,信息量巨大。
周玉芬“啊”了一聲,臉上的表情從驚愕迅速轉為狂喜,她猛地一拍大腿,樂得合不攏嘴:“哎喲我的天!這是……這是要雙喜臨門啊!”
她懷里的小孫子仿佛也感受到了這股喜悅,忽然“哇”地哭了一聲,嗓門嘹亮。
這下,病房徹底炸了鍋。
趙秀娥急得團團轉:“親家母,你們這剛生完,我們又來了,真是添亂!”
“添什么亂!這是添丁,添福氣!”周玉芬抱著孫子站起來,指揮若定,“李垚,快去辦手續!李磊,你剛走完一遍流程,快帶你弟去,別抓瞎!”
被點名的李垚還愣著,滿頭大汗地看著一臉淡定的李磊,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哥!哥!快,教教我,接下來該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