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周的喧囂終于落幕,倉庫里被搬空的貨架顯得有些蕭條。最后一批游客拖著行李箱離開,整個商場都安靜下來。
幸好,夜幕降臨時,一輛滿載貨物的大卡車悄無聲息地駛入后巷,為這場銷售狂歡畫上了一個圓滿的**。
八號一早,蔡茜和顧盼就帶著甜甜和想想踏上了回滬市的高鐵。甜甜要開學,而她們倆,也得趕緊投身到下一季新品的設計中去。
臨走前,顧盼在兼職寶媽群里丟下了一顆“重磅炸彈”。
她編輯了一條消息,檢查兩遍后點了發送。
“本店招募兼職小模特,需面試。工作內容為在店內兒童區玩耍,展示童裝。薪酬按小時計算,每小時10元,也可直接用工時抵扣等價童裝。每天上下午各兩名,男女寶各一,需寶媽陪同。有意者請先私信上傳寶寶近照,聯系周店長排班。”
消息一出,沉寂的寶媽群瞬間炸開了鍋。
“我我我!我家閨女三歲半,大眼睛長睫毛,絕對是當模特的料!”
“天吶,這是什么神仙工作?帶娃賺錢兩不誤啊!莉莉姐,快看我,我家兒子又帥又乖!”
“還能用工時換衣服?這不等于免費穿新衣還倒拿錢?還有這種好事!”
周莉莉的手機“叮咚叮咚”響個不停,差點當場死機。她哭笑不得地看著一條條彈出的消息,連帶著各種萌娃的照片轟炸,甜蜜的煩惱讓她應接不暇。
她干脆把手機調成靜音,先條理清晰地在備忘錄里做起了規劃。
兩個正式柜員的孩子,自然要優先安排在她們的休息日,算是內部福利。至于周一到周五的空缺,周莉莉點開那些照片,仔細甄選起來。
她選了幾個瞧著就機靈好看,還沒到上學年紀的寶寶,一一私信回復,約定好面試和排班時間。
黃金周過后,工作日的客流肉眼可見地減少了。
可店里卻一點不顯冷清。
上午九點,被選中的小模特“上崗”了。一個扎著沖天辮的小姑娘,穿著一身粉色的新款公主裙,正坐在兒童區的地墊上,認真地擺弄著手里的積木。她媽媽就坐在旁邊的小沙發上,一邊看著孩子,一邊和其他寶媽聊天。
路過的客人總會忍不住停下腳步。
“哎呀,這小姑娘真可愛!她身上這裙子真好看,是你們店里的新款嗎?”
“當然是,”周莉莉笑著上前,“這是我們主打的‘星黛露’系列,您看這面料,這做工……”
客人在小模特身上看到了實實在在的效果,比掛在衣架上生動一百倍。沒多猶豫,直接就拿下了同款。
小姑娘的媽媽臉上也洋溢著自豪,自家娃被人夸,比自己被夸還高興。
幾天下來,寶寶在店里吃著零食,玩著玩具,開開心心就把“班”上了。到了結算的時候,媽媽們大多選擇直接換走孩子身上那套穿了好幾天的衣服,有時候還能再添點錢,多拿一兩件。
皆大歡喜。
漸漸地,這家童裝店成了商場里一道獨特的風景線。即便不買東西,許多寶媽也喜歡在閑暇時帶孩子來店里逛一圈,看看可愛的“小模特”,順便物色一下有沒有上新,或是之前斷貨的款式到貨了沒。
雙休日,店里更是人頭攢動,熱鬧非凡。
周莉莉站在收銀臺后,看著眼前這欣欣向榮的景象,心里對顧盼的商業頭腦佩服得五體投地。
這天下午,店里客人不多,何慧中正蹲在地上,幫一個小模特整理裙擺。周莉莉靠在收銀臺邊,剛算完上午的流水,心情不錯。
就在這時,門口的風鈴輕輕一響。
一個女人走了進來,一身剪裁得體的米色西裝套裙,頭發一絲不茍地盤在腦后,手里拎著一個看不出牌子但質感極佳的皮包。
她沒帶孩子,進店后也沒看兩邊的貨架,目光反而徑直投向了兒童區的方向。
何慧中站起身,習慣性地迎上去:“您好,隨便看看。”
女人對她點了下頭,視線卻沒離開那個正在玩積木的小模特,眼神里帶著一種審視和評估的意味,不像普通客人那樣單純的喜愛。
她在店里不緊不慢地踱了一圈,最后在兒童區旁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就那么靜靜地看著。
一看,就是半個多小時。
第二天,她又來了。還是那個時間,還是那身打扮,依舊是坐在那個位置,一言不發。
何慧中悄悄湊到周莉莉身邊,壓低聲音:“莉莉姐,那人又來了,該不會是哪個牌子派來偷師的吧?”
周莉莉也覺得奇怪,但還是說:“沒事,讓她看。咱們這模式,她看得會,學不來。”
話是這么說,心里卻也多了幾分警惕。
第三天,女人再次準時出現。這次,她沒再沉默,而是等店里稍空,徑直走到了收銀臺前。
“周店長,是吧?”她的聲音很清亮,帶著職業化的客氣。
周莉莉心里一咯噔,面上不動聲色:“您好,我是。請問有什么可以幫您?”
“我叫齊玉。”女人從包里拿出一張名片,遞了過來,“海聯商廈,招商部經理。”
周莉莉和旁邊的何慧中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里的驚訝。海聯商廈,那是滬市最頂級的商業中心之一,真正的寸土寸金。
“齊經理,您好。”周莉莉接過名片,心里犯起了嘀咕。
“我觀察你們店三天了。”齊玉開門見山,“你們這種用小模特進行場景化展示的營銷方式,很有新意,效果也非常好。我冒昧問一句,你們這個月的營業額,比上個月翻了多少?”
這個問題直接又犀利,周莉莉定了定神,報出了一個大概的數字。
齊玉聽完,贊許地點點頭:“很不錯的增長率。這種成功的模式,不應該只局限在這一家商場里。我們海聯集團在全國有三十多家大型購物中心,都在核心地段。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興趣,把專柜開到我們其他的商場去?”
“開……開連鎖專柜?”何慧中沒忍住,驚呼出聲。
周莉莉的腦袋“嗡”的一下,像是被一個巨大的餡餅迎面砸中,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有些不真實。
三十多家……全國連鎖……
她感覺自己的心跳快得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指尖微微發麻。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飄忽,但還算鎮定。
“齊經理,感謝您的認可。這件事太大了,我們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的,我們是個合伙公司,我需要和我的股東商量一下,才能給您答復。”
“當然。”齊玉露出一個公式化的微笑,顯得十分干練,“這是應該的。我等你們的好消息。”
說完,她便轉身離開了,留下一室的寂靜和兩個被驚得不輕的店員。
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門口,何慧中才猛地抓住周莉莉的胳膊,激動得語無倫次:“莉莉姐!莉莉姐!你聽見沒!海聯!連鎖店!我的天哪,咱們這是要發了啊!”
周莉莉被她晃得回過神,看著手里的名片,那燙金的字眼仿佛有千斤重。
她沒有理會何慧中的激動,而是迅速拿出手機,指尖顫抖著,找到了那個熟悉的號碼。
顧盼,這回,咱們好像真的玩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