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間起的不是風(fēng),是殺機。
疏漏下來的陽光不是溫暖,對于師哲來說是冷酷。
師哲站在樹的一側(cè),側(cè)身面對著那位被稱為‘三爺’的男子。
男子著勁裝,背著劍匣,在師哲來說,他對自己威脅最大的。
因為他覺得那劍光太快,自己很難躲開,至于那群蜇咬黑猿,能夠讓黑猿都昏倒的血蜂,他卻并不怕。
師哲暗自引動心中陰火,做好準(zhǔn)備。
“嘿嘿!”
苗九一拍懷里的葫蘆妖,葫蘆嘴一拔,一片嗡嗡聲便已經(jīng)飛出來,師哲耳中聽到蜂群的聲音越來越近。
突然一個轉(zhuǎn)頭,張口一吐,一片碧幽幽的陰火如扇形一樣噴涌而出,那一片蜂群頓時被噴了個正著。
那蜂群身上瞬間附著一層碧綠的火焰,然后朝著地上落去。
“你敢燒我的蜂。”苗九驚怒,他只想著自己的虎頭蜂可能對這個僵尸不會造成多大的傷害,但是可以襲擾這個僵尸,從而給三哥創(chuàng)造條件,讓他更好的用劍氣去斬殺這僵尸。
但是他沒有想到這個僵尸居然會噴火。
這是師哲采鬼火入心,有了變化,噴出時,混合著他自己的陰氣和尸氣一起燃燒,所以和那普通的鬼火完全不同了。
而這時,師哲余光之中已經(jīng)有一抹燦爛的光芒閃耀。
他只來得及蹲身,卻并沒有躲開,一抹劍光直接劃破他的額頭。
深可見骨。
但是師哲的第一感覺是晃了一下眼睛,并沒有太多的感覺。
不痛。
他轉(zhuǎn)身便朝著那背劍匣的三爺沖去,手中的鐵棍握在手上。
感覺腦后的劍光又繞回來了,他以之字型的方式跑著,繞過一棵樹,同時一低頭,那一道朝著他脖子劃落的劍光只劃過了他的后腦。
若是人的話,這一下根本就吃不消,可是他不是人,是僵尸,皮硬、骨頭硬。
師哲手中鐵棍如標(biāo)槍一樣的扎了出去。
三爺轉(zhuǎn)身騰躍而起,運轉(zhuǎn)輕身法,在樹上連踏幾步,躍在了一根大橫枝上。
再回頭,卻發(fā)現(xiàn)那尸怪已經(jīng)不見了。
他的劍光已經(jīng)回到劍匣之中,此時的他的目光在林中尋找著那尸怪,卻又在想,若是自己能夠煉劍氣成絲,區(qū)區(qū)尸怪必定承受不起自己一劍的,而且也沒辦法躲避。
不過煉劍成絲,那是極高的劍術(shù)境界了,自己的劍光還是不夠凝煉,才進(jìn)行了一次凝煉,雖然可以破開這尸怪的肉身,卻不足以將之一劍斬殺。
師哲并沒有跑遠(yuǎn),他就站在這三爺所在樹的旁邊那一棵樹的樹下,手里提著一根鐵棍,靠在大樹根部。
與旁邊那樹上的三爺形成了一個視線死角。
另一邊的虎頭蜂并沒有一下子燒死,只是翅膀全都燒沒了,所以都掉落在地上,苗九趴在地上,緊張的將自己的虎頭蜂一只只的收回,只要還能夠活著,他便能夠再將之養(yǎng)回。
他覺得這一次虧大了,之前就被那黑猿拍死了好些只,現(xiàn)在又被這尸怪一口尸火燒了這大片,回去還不知道要養(yǎng)多久才能夠恢復(fù)如初了。
師哲在這一刻感覺自己無法奈何這個人了,對方可以騰躍上樹,而自己做不到,自己只會鉆土。
鉆土可以讓自己立于不敗之地,卻沒有辦法獲勝。
別人在樹上,一直驅(qū)御劍光殺自己,而自己無法反擊,那自己皮再厚總會有被磨穿的那一刻。
他腳下輕輕的將枯枝腐葉都擦開,準(zhǔn)備沉到地底去算了,剛剛那一剎那的沖動,在這個時候也消退了不少,心中冷靜下來,又覺得不應(yīng)該為一只偷自己衣服的妖怪拼命。
一時沖動,情緒上頭,非智者所為。
身體雖然是死的,但腦子不應(yīng)該壞的。
然而就在他心中閃過這些念頭時,頭頂?shù)臉淙~突然被撐開了,一條大蛇破開了濃密的樹葉,鉆了出來,三爺立即抬頭,迎上的是一對如晶玉般的蛇眼。
就在他看到蛇眼的一剎那,蛇眼中涌起了一團(tuán)玉般的奇光,他的思緒突然之間就慢了下來,如果說之前的思緒是靈動的流水,在這一剎那之間就變成了泥漿。
他所不知道的是,他在被那大白蛇注視的那一剎那,便搖搖欲墜,同時,他的身體竟是快速的石化,石化成那種帶著玉質(zhì)雕像。
隨之從樹上栽落下來,直接頭著地。
就掉在師哲不遠(yuǎn)處,師哲探頭一看,一個玉質(zhì)的人像將地砸出了一個坑。
不遠(yuǎn)處那還趴在地上收回自己虎頭蜂的苗九看到這一幕,立即蓋上葫蘆嘴,轉(zhuǎn)身就朝著山下跑去。
大白蛇卻并沒有追,但是師哲突然之間從心里聽到了一個冷漠的聲音:“別讓他走了,要不然我們這里永無寧日?!?/p>
師哲條件反射的追了上去,他奔跑速度快如奔馬,身中力量充沛又不會累,很快就追上了前面逃跑的苗九。
苗九連滾帶爬跑著,突然一回頭,看著一個青面光頭,單衣爛袍赤足的尸怪。
尸怪提著一根鐵棍就站在自己的身后不遠(yuǎn)。
“你,你,放過我,我回去之后,愿意為你供上長生牌位?!泵缇挪粩嗟暮笸酥?。
師哲轉(zhuǎn)身,看到身后的大樹上有一只大白蛇從樹冠里探出頭來。
又回轉(zhuǎn)頭來,看著這個人眼中的恐懼,以及轉(zhuǎn)動的眼珠子,曾經(jīng)當(dāng)過人的他知道這個人一定是在撒謊,他回去之后不會供什么長牌位,只會可能帶更多的人來報仇。
即使不是帶人來報仇,但是已經(jīng)身為尸怪的他,在對方的眼中就是怪物,是妖魔。
“我跟你們說過,那個商隊的人不是我們殺的,你們?yōu)槭裁床宦??為什么不相信?”師哲面無表情的問道。
“我相信,我相信,我相信不是你們殺的?!泵缇胚B忙說道,一邊后退,不斷的朝后面看。
就在這時,突然有一片犬吠聲傳來,只一會兒,便有數(shù)條獵犬沖出樹林,后面還跟著一些人。
這些人持刀帶弓,看到苗九那一剎那,一個個喊道:“九爺,你,……”
“快,殺了這個尸怪?!泵缇趴焖俚暮笸酥?,并且指著師哲大聲的喊著。
尖銳的哨聲響起。
那些黑的、黃的、白的大獵犬朝著師哲撲過去。
師哲的心陡然冷了下來。
這一刻,他明白,真正的人怪殊途了。
于是,手中的鐵棍一揮,一條撲來的黑犬便已經(jīng)被打倒在地上,只有悲鳴。
又一條犬撲來,他后退一步,手中的鐵棍往前一扎,那白犬悲鳴一聲,落在地上原地打轉(zhuǎn),一會兒便臥在地上不,不能動,只有悲鳴。
又有一條狗撲在他的身上,咬著他腰上的肉,他并不在意的只將手中鐵棍一砸,狗立即滑落在地上了。
那邊有人已經(jīng)抬起了弓箭,朝著射來,他擋住自己的眼睛,那箭射在身上,并不疼痛。
就在這時,突然有鈴聲響起,這些射箭的人手中動作突然停了下來,并且轉(zhuǎn)身朝著鈴鐺出現(xiàn)的方向看去,只看一眼,便目光呆滯了。
師哲回頭看,一只鼠臉人身,滿身泥土的黃仙,不知何時已經(jīng)出來了,她用一條斷腿站在一棵樹下,身邊圍著好幾只大黃鼠狼。
對方雙眼泛著綠光,手里搖著鈴鐺,只聽她緩緩的出一個字。
“死。”
那些人一個個拔出自己的刀,朝自己的脖子上割去,鮮血噴灑于一地。
苗九經(jīng)驗豐富,早已經(jīng)閉上了眼睛,并且忍著那鈴聲攪動心神的不適,轉(zhuǎn)身要逃,突然胸前一痛,低頭一看,一個扁的鐵棍頭從自己胸前露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