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老爺你別嚇我!!”
且說這余氏見到張大戶口吐鮮血又暈了過去。
嚇得直呼老爺,眼淚直流,趕緊讓家丁丫鬟去請郎中。
這大宅內(nèi)慘慘凄凄。
這大宅外嘻嘻笑笑。
西門大官人與賀千戶并肩踱出張大戶府邸那兩扇朱漆光鮮的大門。
門外石階下,兩隊軍衛(wèi)盔甲森然,肅立如樁。
一個精瘦軍漢忙不迭牽過倆人的馬來。
沒得吩咐也不敢靠近,遠遠站著。
西門慶駐足階前,袖中悉索作響,緩緩掏出那疊墨跡猶新的田契文書——整整一千五百畝清河縣頭等水澆地!
對賀千戶笑道:
“賀大人,此番全仗大人虎威。這田畝地契……合該充入衛(wèi)所軍屯,方顯朝廷法度。我拿回了那三千斤金銀花藥材,已是足夠。”
他話雖說得冠冕堂皇,手指卻有意無意摩挲著契紙邊角,眼風(fēng)斜掃賀千戶神色。
賀千戶聞言,眼皮一跳,忙擺手道:
“西門大官人說哪里話!”他湊近半步,相比前日更顯親昵,壓低嗓門:“大官人,此番若非大官人神機妙算,本官那衛(wèi)所倉里一千八百石軍糧的窟窿,怕是要掉腦袋的勾當(dāng)!如今虧空填滿,已是僥天之幸!”
“這些地……還是托付大官人這等清河縣頭號財神掌管,本官方能高枕無憂!況且衛(wèi)所屯田自有成例,驟然添了恁多產(chǎn)業(yè),倒惹都察院那起烏鴉聒噪。”
西門大官人看他眼中盯著自己手上的田契,心領(lǐng)神會。
這賀千戶倒是小心謹慎。
哪里是不愛財?分明是怕樹大招風(fēng),更怕自己不善經(jīng)營露了馬腳!
他順勢將田契攏入袖中:“既然如此,這般……田畝暫由寒舍代管。每年除籽種、牛具、人工各項開銷,凈收十成中——”
大官人頓了頓察言觀色:“五成折成雪花銀,送至大人府上,貼補軍資;余下權(quán)作我跑腿吃茶的辛苦錢。大人意下如何?”
賀千戶一聽“五成貼補軍資”,心頭一塊大石落地!
他本為那要命的軍糧虧空愁得夜不能寐,今日非但填了窟窿,竟憑空多出七百五十畝上好良田的常年進項!
足足當(dāng)了自己幾年薪資。
這西門大官人果然上道!
他強壓喜色,喉結(jié)滾動兩下,故作沉吟道:
“這個……大官人安排,自是妥當(dāng)!只是……”
他搓了搓手,嘿嘿道:“那五成銀子……萬不可經(jīng)衛(wèi)所公賬!只當(dāng)是……是本官族中私產(chǎn)收益,悄悄送入后宅便是!”
西門慶灑金扇“唰”地展開:“賀大人放心!”
賀千戶見他應(yīng)承,心頭大暢拱手謝道:
“西門大官人真乃及時雨!解了本官燃眉之急!這番恩情,賀某……本官銘記五內(nèi)!”
西門大官人笑道:“大人言重!清河縣說小不小說大不大,有道是你幫我來我?guī)湍悖 ?/p>
賀千戶心領(lǐng)神會點點頭,連道“改日擺酒宴請大官人”,哈哈大笑帶著軍衛(wèi)揚長而去。
西門大官人目送這群如狼似虎的軍衛(wèi)離開。
回頭望去。
大階下侍立著潘金蓮,一身半舊粗布衫,系著水綠汗巾,雖是個下人,那身段兒卻掩不住的風(fēng)流裊娜。
她低眉順眼,似個泥胎木偶,可那水汪汪的一雙杏眼,早將西門慶的身影兒攝了去。
自己這新主人帶著說不出的威勢與風(fēng)流。
賀千戶這等官家人物在他跟前,竟似土雞瓦犬一般,奉承的表情掛在臉上。
這潘金蓮的心,不由得“撲通撲通”擂鼓似的跳起來,一股子熱氣兒自小腹底下騰地竄起,直燒得臉頰耳根滾燙。
她偷眼覷去,正撞上西門慶似笑非笑瞥來的目光。
潘金蓮心頭一慌,忙不迭垂下頭。
西門大官人喊道:“你近前來。”
潘金蓮聽得召喚,不敢怠慢,忙挪動金蓮小腳,碎步上前,走到西門慶跟前約三尺之地,盈盈拜倒,口中嬌滴滴喚道:“奴婢金蓮,給大官人磕頭。”
聲音清脆如鶯啼,偏又帶著一絲兒顫音,更顯得嬌怯可憐。
她口里說著恭敬話,頭也低著,可那眼風(fēng)兒,卻大膽地自下而上撩起,直勾勾地看向西門慶。
那眼神里,三分是假意羞怯,七分是真情勾引,水光瀲滟,欲說還休,仿佛含著千般言語,萬種風(fēng)情,又似帶著無形的鉤子。
看得西門慶大官是邪火飛起,但心兒門清。
不愧是潘金蓮,還未入宅門就開始勾引起新主人來了。
穿得樸素,只靠眼神風(fēng)流就如此勾魂,倘若在現(xiàn)代開個直播,不知道引來多少打賞。
西門慶走到馬側(cè),頭也不回,只淡淡道:“既磕了頭,便是府里的人了。過來,扶爺上馬。”
金蓮聞言,心肝兒又是一陣亂跳,慌忙起身,小步趨前。
她走到馬側(cè),剛欲伸手去扶西門慶的胳膊,卻見西門慶忽地轉(zhuǎn)過身來,一只大手徑直攬住了她那不盈一握的楊柳細腰!
只覺入手處溫軟纖細,隔著薄薄的青布衫兒,那腰肢的柔韌與肌膚的滑膩溫?zé)幔顾朴袑嵸|(zhì)般傳遞過來。
他手上微微用力,將金蓮整個提溜起來!
“呀!”金蓮嬌呼一聲,聲音不大,卻帶著十分的驚詫與一絲兒掩不住的歡喜。
潘金蓮只覺身子一輕,天旋地轉(zhuǎn)間,已被西門慶穩(wěn)穩(wěn)地托舉起來。
他那大手托在她腰臀之下,位置刁鉆,力道卻沉穩(wěn)。
金蓮只覺臀下那手掌寬厚滾燙,隔著薄薄褲衫感受到他掌緣的粗糙與力度。
從未被人碰過加上姿勢的羞恥,如同小蛇般自尾椎骨“嗖”地竄上頭頂,讓她忍不住嚶嚀一聲,渾身顫抖起來。
西門慶卻渾不在意,將她輕輕巧巧地往那高頭大馬的馬鞍上一放。
緊接著,自己翻身上馬,動作矯健利落穩(wěn)穩(wěn)坐在金蓮身后,那高大健碩的身軀,立時將嬌小的潘金蓮整個兒罩在懷里。
潘金蓮整個人都被他包裹著,禁錮著。
那強烈的男子氣息,混合著一絲膻汗味與名貴熏香,鉆入她的鼻腔,充斥著她的感官。
身后是堅如磐石、熱似火爐的胸膛,腰間是鐵箍般的手臂,臀下是堅實的馬鞍,小腹上是滾燙的手掌……
自個兒四面八方,無一處不被西門大官人所占據(jù)。
那馬兒輕輕一動,兩人身子便是一陣磨蹭。
一股子從未有過的、潑天也似的安穩(wěn),如同熱油澆心,將潘金蓮渾身上下、里里外外都浸透了。
在大官人這懷里頭,外頭的風(fēng)風(fēng)雨雨、世態(tài)炎涼,連同她骨子里的那點卑賤、惶恐,都像見了日頭的雪,化得干干凈凈!
望著進進出出的張大戶家中那些丫鬟家丁投來羨慕嫉妒的眼光。
潘金蓮傲嬌無比的同時又狠狠的瞪了回去。
這是我的主子,可是你們能瞅的?
就你們這些泥腿子,還想要我的身子?
她自小兒命苦,飄零如萍,受人白眼冷語,幾時嘗過這般鐵桶也似的依靠?
潘金蓮倒在男人懷里。
那野心止不住的竄出來,這男人,合該是我潘金蓮的!
定要死死霸住他!使盡我那渾身的風(fēng)月手段,纏得他骨頭酥軟,離了我便活不得!
叫他眼里心里,再擱不下第二個婦人!
這偌大的西門府,那金山銀海、呼奴使婢的風(fēng)光,遲早都得貼上我潘金蓮的姓!
這念頭一起,便似那野地里澆了油的枯草,“騰”地一下燒成了燎原大火,再也按捺不住!
這西門大官人帶著金蓮兒回府不提。
且說這來保大清早領(lǐng)命,將那十兩銀包揣入懷中貼肉處藏好,整了整身上體面的青絹直身,便往縣前尋去。
不多時,尋到一處臨街小房,門面窄隘,紙窗破碎。
來保輕叩柴扉,揚聲問道:“溫必古溫先生可在家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