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母,我把人帶來了。”曲毅的聲音這個時候響了起來。
難怪祠堂著火他沒有出現,原來是去拖妙姨娘了。
“侯爺,侯爺救救妾身。”
妙姨娘嘴唇蒼白如雪,被兩個婆子半拖半拽的帶了過來。
“你……”曲裎不敢置信的瞪著曲毅。
他的兒子,竟然干出這樣的事情。
“父親,”曲毅也不叫爹了,看似尊敬,實則疏遠,“這個女人是禍家之源,實在不能留。”
“胡說八道什么?”曲裎怒斥,“內宅之事,你懂什么?”
宋老夫人卻很是贊賞的看著曲毅,“你年紀雖小,可看得比你父親還要透徹,侯府的將來,可就靠你了。”
一句話讓曲毅越發覺得自己的選擇是對的。
父親已經不中用了。
定襄侯府實則是外祖父一家說了算,他不必小心翼翼的看父親的臉色,只要親近宋家,不愁沒有將來。
“孫兒定不負外祖母期望。”
他自稱孫兒,讓曲裎的臉又黑了一分。
曲毅仿佛沒看見,自顧自的開口,“她一張和徐夫人相似的臉,惹惱了長公主,累及祖母和父親還有大哥受苦,又護不住肚子里的子嗣,更是害得姐姐受傷。”
都是從妙姨娘開始的。
“這樣的妖女,留在家中,只會折損侯府的運勢。”
宋老夫人這才注意到妙姨娘的臉。
“過來些。”
她上了年紀,眼神不太好,看不真切。
有婆子推了妙姨娘近前。
光照在妙姨娘如花似玉的臉上,讓宋老夫人心驚肉跳。
她知道侯府有一位和徐照月相似的姨娘。
沒想到竟然幾乎一模一樣。
“你,你好得很,”宋老夫顫抖著手,冷笑著對曲裎說,“老身給你個機會,與我女兒和離,成全你的一片深情,如何?”
曲裎手握成拳。
他不能。
已經徹底與長公主翻臉了,再得罪了宋家,侯府就完了。
“小婿不敢。”他那身骨頭,又軟了下去。
宋老夫人面露不屑,目光再次移到妙姨娘身上,慢條斯理,“打死吧,就在侯爺面前。”
“不……侯爺……您說句話啊……”
妙姨娘驚恐的尖叫。
“您當初帶我進府的時候,不是說過要與我白頭偕老么?”
她的嘴巴被堵住,發出悶悶的哼聲。
眼睛里的質問讓曲裎不敢直視。
他又食言了。
不管是對徐照月,還是妙姨娘。
板子此起彼伏的聲音折磨著曲裎,卻讓其余三人心情舒暢。
妙姨娘感受著皮肉上的痛苦,刑杖一下一下的落在她的脊背上。
下人是不會手軟的,每一下都帶著破空的呼嘯。
妙姨娘的后背血肉模糊,鮮血滴落在石板的縫隙中,觸目驚心。
她的哼聲越來越弱,最后漸漸無力,只剩下刑杖打在身上的悶響回蕩。
終于,她徹底沒了動靜。
下人上前查看,她的眼睛還睜著,眼中的怨恨和后悔尚未褪去。
“老夫人,人死了。”
宋老夫人用帕子遮掩口鼻,“拖去亂葬崗,喂狗。”
“人已經死了,老夫人何必這樣不饒人?”清冷的聲音響起,曲凌身后跟著浩浩蕩蕩的丫鬟婆子走了進來。
她垂眸看了一眼死不瞑目的妙姨娘,微微蹙眉。
到底是沒聽她的警告,丟了自己的性命。
“你若可憐她,怎么不多一刻鐘回來,”宋老夫人與曲凌交手過兩次,沒有占到便宜,“人死了,又來惺惺作態假慈悲。”
曲凌不急不躁,“我慈悲不慈悲,老夫人很快就知道了。”
她一揮手,就有人上前聽候。
宋老夫人什么沒見過,認出曲凌帶的人都是從宮里出來的。
“把姨娘的尸身交給她的父親和弟弟,再寫一張狀書遞給京兆府,”曲凌說,“平白無故打死人,可不能坐視不管。”
“你要為她出頭?”宋老夫人面色陰沉。
她是宋家的老封君,作威作福慣了。
別說是一個姨娘,打死個把官家小姐,也沒人敢說什么。
這么多年都是這樣過來的,頭一遭見人要替她手上的人命討公道。
“不行么?”曲凌下頜微抬,鋒芒畢露。
曲裎一直沒出聲,曲連枝自曲凌進來便閉上眼睛裝死,曲毅悄無聲息的退了幾步盡觀其變。
令人作嘔的血腥味漂浮在空中,曲凌和老夫人對峙不下。
“不知天高地厚,”宋老夫人起了殺心,“憑你也想定我的罪。”
就算那姨娘的家人遞了狀子,京兆尹敢接么?
接了又怎樣?還敢沖進宋家去拿人?
在場的下人,誰又敢不顧性命去作證。
“聽到了么?”曲凌吩咐,“老夫人不怕的,你們還等什么?”
立刻有人去搬妙姨娘的尸首。
“住手!”宋老夫人色變。
她沒想到曲凌這樣的難纏。
可惜,沒人聽她的,婆子們抬著妙姨娘就往外走。
“攔住她們,”宋老夫人厲聲吩咐,“今日誰也不許出去。”
她來時,并沒有帶很多的人,哪里攔得住,院子里很快起了爭執。
曲裎還是沒有動靜。
他知道此事一旦鬧出去,就會得罪宋家,可他咽不下那口氣。
宋家的老虔婆,真是逼人太甚。
“曲凌,你爭一時之氣,難道就不顧侯府的死活么?”曲毅見事情鬧大了,不得不出手相攔。
真告到京兆尹去,侯府也不能獨善其身。
他示意小廝去把外院的護院和家丁都叫過來。
“是啊,阿凌,”曲裎也終于有了抉擇,“你不要意氣用事。”
他嘆了口氣,“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怎好插手這樣的事情。”
宋老夫人露出得意的笑容。
曲裎就不可能有硬骨頭。
“我看你們家大姑娘是得了失心瘋,就讓她好好的在府里養著吧。”
她又開始發號施令,想把曲凌禁足在侯府。
曲裎想起宋老大人吩咐聯姻的事情,眼神微暗,“你也到了年紀,日后就在家中不要亂跑,爹會為你找一門好親事。”
他還是不能得罪宋家。
曲凌勾唇一笑,純真爛漫,“我的親事,你只怕沒資格管了。”
“侯爺,宮里有圣旨來了。”管家人還未到,聲音已經傳了進來。
“宣旨的是郡王,已經朝著院子來了。”
老夫人看著死透了的妙姨娘,臉色終于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