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飛揚一直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他不知道事情怎么就變了。
陸珩六年前離開了京市,隨后一年,姐姐也不回家了,。
哥哥顧森城突然決定要進娛樂圈,一炮而紅,用了不到五年的時間成為娛樂圈頂流,最年輕的影帝。
爸爸瘋狂賺錢,卻成了守財奴,他不知道爸爸賺那么多錢都用到哪里去了。
媽媽生了一場大病,身體開始變得虛弱,明明以前媽媽是可以攀登高峰的人。
家里人不對勁,提到姐姐,他們的臉色都很難看,他聽到媽媽在深夜壓抑的哭聲,從此,他不敢再提了。
他甚至在想,姐姐是不是死了?
一想,他就心口絞痛,不敢再想下去。
顧家三個孩子,顧明珊是大姐,顧森城是二哥,他是家中最小的。
顧明珊比他大十歲,長姐如母。
父母恩愛,孩子是意外。
顧父顧母都有自己的事業要忙,顧飛揚出生后,顧明珊放了學回來就陪他。
她去上興趣班,顧飛揚也跟著。
顧飛揚是姐姐的小跟班。
顧森城比顧飛揚大五歲,但顧飛揚更喜歡姐姐。
姐姐開朗活潑,做什么都做得好,人也率真,知世故而不世故。
顧明珊是顧飛揚的榜樣,也是顧飛揚最親近的人。
顧飛揚和哥哥顧森城經常打架,父母都勸不動,但顧明珊只要喊他們的名字:“森城,飛揚,停下。”
他們就像機器人一樣被按下了暫停鍵,不管打得再兇,都會立即停手。
他說不下去了,低下頭,眼淚再也忍不住吧嗒吧嗒的落下來。
他不敢在家人面前哭,因為會惹得他們也哭。
媽媽的身體已經不太好了,他不能再讓她傷神。
被保送清北后,顧飛揚想到了姐姐在這之前曾寄過來一張明信片,明信片來自海城。
海城靠海,一年四季只有冬天和夏天,是個不會下雪的城市。
海城一年四季都是碧海藍天,綠樹成蔭。
姐姐來過的城市,他也想來看看。
顧飛揚的眼淚砸在碗上,發出細碎的聲音。
一只軟乎乎的小手伸了過來,正好有眼淚滴到了她的手背上,是安安。
安安眼睛紅紅的,心里也酸酸的,不知道為什么,看著顧飛揚哭,她也想哭。
她昨天夢見了媽媽,她醒來已經想不起媽媽的樣子了,可是聽顧飛揚的描述,如果媽媽是顧飛揚嘴里的姐姐的樣子,好像也是很不錯的。
只是,他們為什么不要她了呢?
安安安慰顧飛揚,聲音卻是帶了哭腔:“哥哥,你別哭了,你的姐姐一定在哪里等著你。你們總會再相見的。哥哥,你哭安安也想哭了。”
顧飛揚淚眼朦朧,接過安安手里的紙巾,安安撲到沈知寒懷里,哇地哭出了聲。
安安這一哭,惹得沈知寒和陸珩都瞪了顧飛揚一眼。
沈知寒替安安擦眼淚,輕輕拍著安安的背,她是想到自己的家人了嗎?
沈知寒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他要對安安更好一點,再好一點,要撫平安安內心的創傷,要讓安安安全感滿滿。
沈知寒覺得是不是這兩天他工作忙陪安安少了,他反省。
安安一哭,顧飛揚就不敢哭了,他是大人,至少情緒能比小團子收放自如。
他吸了吸鼻子,向安安道歉:“對不起,安安,哥哥把你惹哭了。”
安安哭完了,心里的難受不但沒有減輕,還是覺得有點悶悶的,說不上來的感覺。
“不怪你哥哥,是安安自己心里難受。”
這一頓飯吃得大家都有些不是滋味。
陸珩手在自己大腿上用力掐了一下,才讓自己平靜下來:“你說你姐不見了是什么意思?”
顧飛揚:“我爸我媽和我哥都是這樣說的,說我姐去了很遠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
陸珩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當初他記得很清楚,那天顧明珊跟一個男人在一起,看起來還很親密,他還聽到一個女人跟旁邊的朋友笑道:“明珊應該要結婚了,看起來他們還挺幸福的。”
他那天發消息問她:“你有喜歡的人了?”
她說:“嗯。”
他聞言落荒而逃。如果他的退讓的代價是讓顧明珊消失了,那他當初的逃避都成了笑話!
氣氛有些沉重。
顧飛揚覺得是自己挑起的頭,罪惡感襲上來,他站起來搞笑:“我給大家表演一個倒掛吧?”
沈知寒……
陸珩……
安安所理解的倒掛就是像蝙蝠那樣,倒掛在屋檐下或者山洞里。
她很配合地捧場:“好啊好啊!飛揚哥哥,你來倒掛在屋檐下吧?”
顧飛揚一想到自己被人倒掛在屋檐下,風一吹晃晃悠悠,然后一轉幾年過去,他都成風干成人肉干了。
顧飛揚立即擺手:“不了不了,我開玩笑的。”
早餐草草結束,陸珩和沈知寒進了書房。
顧飛揚畢竟還沒有經過社會的毒打,一會兒又生龍活虎了。
他陪安安玩猜拳游戲,輸了的人在額頭上貼張小紙條。
不一會兒安安的額頭上貼滿了小紙條。
顧飛揚笑到不行:“哈哈哈,安安,你怎么一直只出布呀!”
安安:“因為你喊石頭剪刀布呀!”
布在最后面,聽到那個布,她就出布。
顧飛揚這下笑得捶桌子。
笑得笑得,顧飛揚眼睛又紅了。
姐姐玩什么都厲害,就石頭剪刀布總是輸,因為她也總喜歡出布。
書房里,陸珩把沈知寒給他的那張卡還給他。
就是持有這張卡,他去沈氏旗下的任何酒店都不需要付錢,還能住最好的房型:“我要回京市了。知寒,這幾年謝謝你的照顧。”
“卡你留著。”
“京市又沒有你們酒店的分店。”
“現在沒有不代表未來沒有。”沈知寒已經有這個打算了。
安安現在還小,但以后呢?以后她總要走向更廣的世界,去京市看看,那里有她的好朋友,隋遇,易斯宇,現在還多了顧飛揚。
沈老爺子一直不讓他把酒店開到京市那邊,雖然很奇怪,但沈知寒照做了。
不過為了安安,他可能要打破這個禁制了。
“那我收著,拭目以待。”
陸珩走過來,不顧沈知寒的反對,跟沈知寒擁抱了一下。
兩個人似乎都有些別扭,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又默默移開了視線。
“我等你兩年,讓安安去京市上小學吧。”
“再說吧。”沈知寒懶洋洋地答。
兩人走出書房,安安可憐兮兮的,臉上紙條貼滿了,只能貼耳朵上了。
一見到他們,安安就朝沈知寒求助:“爸爸,安安輸得好慘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