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fēng)高夜。
野外只有不斷“唧唧吱”的蟋蟀聲。
陸誠口袋里的手機早就不知道掉哪里去了,耳機也斷了信號。
現(xiàn)在完全聯(lián)系不上范婉晴那邊,只能一個人孤身走暗巷了。
陸誠抹了把臉,臉上全是塵沙,混著汗液往下流。
只要眼睛能看清路,其他什么也都顧不得了。
月光忽明忽暗,陸誠跟隨視野里,遠處的紫色光點前進。
腳步盡量抬高,避免被石頭或者泥褶子絆倒。
追捕是有盼頭的,陸誠和那個紫色光點越來越近,只有不到三公里了。
而前面的馬奎祥完全不知道還有人不知疲倦地在追,他走走停停,沒有危機感。
……
經(jīng)偵那邊,支援終于是趕到了。
六輛越野大吉普、五輛SUV浩浩蕩蕩駛進了那片樹林。
朱耀杰和王小龍被押上車。
幾輛大吉普上,下來一隊全副武裝的特警,他們整齊走向了范婉晴,等待指示。
與此同時,在新光村周圍的各大路口,交警部門也緊急設(shè)了路障,由隊長丁高峰親自帶隊指揮。
不過,經(jīng)偵那邊說,嫌犯大概率不會走大路。
但即便是小概率,也不能放過。
“嫌犯往東面的鄉(xiāng)村小路跑了。”
話音剛落,范婉晴爬上了一輛越野車的副駕,然后吩咐經(jīng)偵隊的人都上車。
她親自指揮,看能不能追得上。
一條車隊在土路上飛馳!
越野車很快找到了一號車,繞過之后,繼續(xù)往前開。
這種土路東一條、西一條,完全沒個方向,只能分開追。
每條路都試一試。
結(jié)果有車子直接開進稻田里,幸好塹不高,越野車的底盤也高,可以倒出來。
朝東方向追了五六公里,總算是找到了二號車。
原本以為陸誠在車?yán)锏却г瑓s發(fā)現(xiàn)車?yán)锔緵]人。
陸誠的手機掉落在座椅縫隙里,人不見了。
范婉晴心里“咯噔”一下,那小子不會腿著去追了吧?
開什么玩笑?!
兩條腿追四個輪子?
他是喝了多少酒?!
就算是追上了,他那把六四子彈都打光了,憑什么連車帶人拿下?
范婉晴隱隱有種不安的感覺。
判斷了腳印的方向,幾輛越野車?yán)^續(xù)前進。
……
三公里。
……
兩公里。
……
一公里。
……
陸誠幾乎是全速奔跑,在這種時候,他展現(xiàn)出了恐怖的體力。
追趕的進度條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拉近。
和那福建佬距離500米時,陸誠放緩了腳步,他大口喘氣,調(diào)整呼吸。
月光照在枝丫上,夜風(fēng)一吹,如掙扎的鬼影。
膽子小的人走這種夜路,估計都得嚇尿。
而這兩個人都不怕。
一個是壞人,可能比鬼還壞。
一個是正義的警察,鬼見了都要乖乖報一遍身份證號碼。
馬奎祥此刻坐在一塊石頭上休息,他想著先在附近村子里躲上一陣,等風(fēng)聲過了再去市里拿自己的東西,之后就馬不停蹄地離開江海,這地界是不能再待了。
他站起來,拍拍屁股,準(zhǔn)備繼續(xù)走。
也不知道是疑心病犯了,還虧心事做多了,他鬼使神差往后面瞧了一眼。
這時,正好月光亮堂,全灑在了一個突兀的人影上。
陸誠臉色微變,也是倒霉催的,之前還一片黑,月亮突然冒出來了,正巧這時候,馬奎祥還往后面瞧了一眼。
兩人人影隔著幾百米,都一動不動的。
“誰,誰在那里?”
馬奎祥剛開始以為是田邊的稻草人,或者凸起的石塊,又或者是斷了的枯樹。
這黑燈瞎火的,哪怕是鬼也好。
總之,不要是人。
人嚇人會嚇?biāo)廊说摹?/p>
陸誠不說話,他在等待時機,并且蓄力,準(zhǔn)備一口氣追上去。
馬奎祥沒等到回應(yīng),隱隱有種不祥的預(yù)感。
而他的手,也不自覺摸到了后腰上。
一把M1911,外國走私貨,花了1萬5千塊買的。
自己干的事情要吃幾年牢飯,他心里清楚得很。
他不可能乖乖等著被抓,這把槍是他最后的倚仗。
陸誠還是沒動,他瞇著眼睛,已經(jīng)看見馬奎祥往后腰伸手的動作。
他瞳孔一縮,是槍!
對方有槍!
隨即,陸誠看見了馬奎祥拉槍栓的動作。
陸誠立刻跳下了雜草叢生的田埂,前方還有很多樹木,草影搖晃兩下,就消失了蹤影。
馬奎祥舉著槍跑過來,跑到陸誠先前的位置,發(fā)現(xiàn)人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
他不確定這人是跟蹤自己的帽子,還是想干搶劫的匪子。
不管是什么人,對他有威脅,他不介意送對方一程先上路。
剛才之所以不開槍,一是因為距離太遠,開槍就是浪費子彈。
二是槍聲傳出去,可能會引來那批帽子。
而等到他追過來,那人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他也跳下了田埂,四下搜尋。
月亮躲進云層,天地一片黑。
陸誠在馬奎祥靠近時,他悄悄撤到安全的距離。
只要保證射程之外,他就是安全的。
“出來,我看見你了。”
馬奎祥毫無方向地找人,掃著雜草樹木,皮膚被倒刺勾痛,他狠狠咒罵了一聲。
陸誠看著視野中紫色光點的移動,不斷調(diào)整距離。
突然。
啪嗒!啪嗒!
夜空下起了陣雨。
沒一會兒,雨點子就越來越大,跟冰雹似的。
雨幕匹練似的傾下,陸誠躲藏得更加隱蔽。
現(xiàn)在他在暗,馬奎祥在明。
雖然對方有槍,但他能偷襲。
天下著雨,夜更加黑,伸手不見五指。
陸誠慢慢朝視野里的紫色光點靠近。
劇烈的雨聲掩蓋了他的腳步聲。
在距離馬奎祥十幾米處,他停了下來,蹲下,手在地上亂摸。
找到一塊石頭,拳頭大小,他朝紫色光點用力砸了過去。
啪!
“啊——!”
馬奎祥突然覺得左肩膀一陣劇痛,那王八蛋竟然拿石頭砸他!
“你個混蛋!出來!”
他舉著槍,眼前卻一片黑,不知道往哪兒打。
……
……
越野警車的前擋玻璃上,泥水混合著雨水,使得視野更加模糊。
即便是這種專門碾泥洼路的越野車,在毫無方向的行駛下,還是顛簸得厲害。
范婉晴抓著把手,眼睛一眨不眨盯著前方。
突然,她叫了一聲“停車”!
前方有一輛紅色越野,卡在了路邊。
范婉晴連忙開門下車,其他人都下了車。
他們都不顧大雨,沒人打傘,舉著強光手電,上前查看被丟棄的越野車。
左后車輪只剩下變形開裂的輪轂,輪轂上有很明顯的彈痕。
范婉晴震驚不已,陸誠還真的射中了輪胎。
這槍法……
輪胎泄了氣,才導(dǎo)致福建佬棄車而逃。
可陸誠呢?
難道一直在追著?
這雨一下,路上的腳印都沒了。
范婉晴心頭一緊,此刻,相比于抓到福建佬,她更擔(dān)心陸誠的安危。
在他們經(jīng)偵隊伍的所有人都束手無策時,只有陸誠在盡力追人。
能做到這種地步,對于一個年輕民警來說,已經(jīng)非常難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