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意沉淪 第六章 宋嶼安

次日晚上，LIVE酒吧。

震耳的電子樂與閃爍的鐳射光共舞，舞池里人影交疊，熱氣混著酒精的甜香在空氣中蒸騰，連呼吸都帶著雀躍的震顫，整間酒吧都在跟著音樂的節拍輕輕搖晃。

江燦倚在角落的卡座邊，指尖漫不經心地搭在玻璃杯壁上，冰珠順著指縫滑落，在皎潔皓白的皮膚上留下轉瞬即逝的涼意。

鏡面的反光落在她眼尾，將那抹恰到好處的上揚勾勒得愈發勾人奪魄，長發被風吹起掠過后頸，露出一小片細膩的肌膚，像被月光吻過的綢緞。

偶爾抬眼時，睫毛在眼下打下淺淺的陰影，明明周遭喧囂得要將耳膜炸開，她卻偏偏帶著種漫不經心的慵懶，像畫卷中特意點出的人物，遺世而獨立。

江燦感覺到他人長久注視的目光，眼神斜斜往樓上睨一眼，頂樓窗簾隨之晃動，那人及時收回視線。

言行意拿酒杯輕碰一下，杯壁發出清脆的微響，“怎么不去玩呀。”

“不了，累。”江燦指尖沿著杯壁描摹，她剛接手公司的事情，事務繁多，稍顯疲憊。

“好，那我先去玩了。”言行意也不勉強她。

這家酒吧是牧家牧康年開的，為了保證無人鬧事，酒吧各個角落都矗立著身強體壯的保安，安全系數滿分。**性也強，言行意愛來，這次就把江燦也帶上。

言行意離開后，來來往往好幾個上來搭訕，江燦都是冷冷一抬眼，對方也就識趣的走了。

唯有一個特別的人上前帶著怯意問道，“請問是江燦江小姐嗎？”

江燦一抬眼，是個陌生人，穿著酒吧服務員的衣服，眼睛彎成月牙，睫毛又密又長。

長得好看，但她不認識。

“我是江燦，你是？”江燦問道。

“我！我是小宋！”宋嶼安瞬間變得激動，“宋嶼安。”

“宋嶼安？”江燦喃喃道，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此刻她腦子變得遲鈍，記不清這個名字對應的是誰。

“嗯！”宋嶼安面上的落寞一閃而過，講起從前的事，“江燦姐姐！你還記得郁南中學因為沒錢而退學，然后你碰見，替我給了學費，還資助我讀完初中高中。”

說著說著，宋嶼安漸漸帶上哭腔。

“原來是你啊。”江燦想起來，臉上染上幾分笑意，“沒想到你變化這么大，當時瘦瘦小小的跟在我后面叫了我一下午的姐姐。現在又高又帥，我一時間都沒認出來。”

時間過得可真快啊……

“對啊。”宋嶼安咧開唇角，感動的眼淚兀然滑落流進嘴唇，心里甜滋滋的，“江燦姐姐，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

宋嶼安用力眨眨眼睛，盡量不讓眼淚流出來，“要不是你，我怎么能活到現在。要不是你，我怎么能考得上江大。”

說著說著，宋嶼安忍不住哭出來，江燦對他來說意義非凡，就是他生命中突然降臨的一位救世主。

“沒事的。”江燦心疼的上前，隔著吧臺輕輕拍拍他的后背，“也是因為你優秀，否則一般人怎么能考上江大。”

“謝謝你！江燦姐姐。”宋嶼安破涕為笑。

“嗯。”江燦心中五味雜陳，沒想到自己多年前一個決定居然可以做出這么大的改變，“你現在怎么樣。”

江家的資助只供到高中畢業，進入大學就要靠自己賺取生活費。

江家的資助本意是為讓因家庭因素讀不起初高中的孩子能有獲得教育的機會，是她多年前要的一個生日禮物。

雖然她忘記了許下這個愿望的原因。

“我現在在酒吧打工，老板很好說話，我沒課的時候就來上班，一個月有幾千塊錢。”宋嶼安眼淚又忍不住流下，略帶驕傲的說，“我現在也學著江燦姐姐的模樣去資助兩個小孩。”

“嗯，真棒。”江燦很欣慰，眼淚漸漸模糊眼前，她是一個感性的人。

“江燦姐姐，我們可以加個聯系方式嗎。”宋嶼安眼里揣著小心。

“當然可以了。”江燦打開二維碼，宋嶼安一掃，兩人就加上好友。

這時，主管模樣的人走過來，打斷兩人，說“嶼安，頂樓包廂送酒。”

“好。”宋嶼安點點頭，對江燦說道，“江燦姐姐，我走了。”

“好，去吧。”

在宋嶼安離開之后的十來分鐘里，江燦都沉浸在方才感慨萬千的情緒中。

待她再抬起頭時，吧臺里站著一位調酒師，他側著臉，下頜線干凈利落，卻在弧度轉折處帶著點恰到好處的柔和，手指修長骨節分明。

像是見過一般。

江燦仰頭將酒杯里的酒喝盡，指尖敲敲大理石桌面，“小哥哥，再來一杯。”

宋泊川停下手上動作，拿起酒瓶倒酒，抬眼對上一雙眼睛。

兩人四目相對，靜謐無言，將酒吧的喧鬧聲遠遠拋至耳后。

宋泊川視線在她臉上掃過，湊近看發現她面色緋紅，顯然已經微微醉。眼尾拖著一抹紅，像是剛哭過一般。

“宋泊川~你~怎么在這呀。”江燦趴在冰涼的桌面上，臉擱在手背上，笑嘻嘻的。

“我..”宋泊川遲疑一瞬，道，“我來兼職。”

“咦？”江燦懵懵的，疑惑道，“牧康年那臭小子不是說招的都是頂級調酒師嗎，還有兼職的。”

“嗯，有。”

“好吧。”江燦也不糾結，“那你給我調杯莫吉托吧。”

“好。”宋泊川應道。

江燦就看著他調酒，古人直道月下看美人是件幸事，她現在覺得酒吧看帥哥調酒更是一件幸事。

吧臺的制冰機冒著白汽，他彎腰從里面鏟起冰塊倒入杯中。薄荷葉在掌心被輕輕碾出清香，混著青檸汁的酸甜落進玻璃杯，透明的朗姆酒順著杯壁滑下去，像條無聲的銀線。

最后他捏著長勺攪了攪，推過來時杯口斜插著片青檸，綠色薄荷葉浮在泡沫上輕晃。

“試試看。”他說話時尾音染上淺淺笑意，指尖無意識地蹭了蹭冰涼的杯壁，“加了點蘇打水，沒那么烈。”

她端起來時，杯壁的水珠粘在指腹，涼絲絲的。薄荷混著酒香漫上來，抿一口，酸甜里裹著點清冽的刺激，像把夏夜的風都揉進懷里。

“好喝。”她舔舔嘴邊殘留的酒液，不吝夸贊，“和你一樣清爽。”

明明是油膩的話，可放在江燦甜笑的臉上卻一點都不油膩，像是發自心底的真心夸贊，真摯、真誠、動人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