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送來晚間茶歇水果后,幾個人回房間換衣服。
因為這次增加了一位男士,加上徐芒露看上去一直在強裝鎮靜,周蝶被擄進了她的房間。
賀西承對妻子這位好友的不滿再次多了幾分。
大家在客廳把麻將桌打開,四個人正好。
周蝶不會打牌,說要出去:“我看看現在餐廳有什么供應的餐點。”
實則是去做這家酒店餐飲部的調研。
王寄他們都老熟人,知道每次出來玩,她都有這習慣。
秦泱初來乍到,意外地說:“剛才周小姐吃的不多,我還以為她胃口很小。”
“她胃口是不大,不過她也不是餓了。”徐芒露幫忙解釋,“只是職業病犯了。”
秦泱彎唇:“我剛才看見餐廳菜單,有你愛吃的奇異果班戟,想嘗嘗嗎?”
徐芒露還沒接話。
王寄跳出來:“你怎么知道她愛吃?”
“這個嘛……”
秦泱停頓,朝她看了眼。
“我剛玩真心話大冒險的時候說了啊!”徐芒露別扭地打斷他們的話,“誒,賀西承去哪兒了?”
王寄注意力轉移:“你剛不是讓周蝶今晚和你一起睡嗎?他去整理他老婆的洗漱用品了。”
牌桌還在自動給麻將牌消毒清洗。
徐芒露刻意扯開話:“賀西承真是我見過已婚男里最黏老婆的。”
“之前聽他說他們是異地婚姻。”秦泱笑道,“我們去年年底在北海道滑雪那會兒,也常見他晚上和周小姐打電話,看來感情真的很好。”
王寄點頭:“感情當然好了。”
說來,賀西承戀愛、結婚都挺低調。王寄只知道他們大四那年在交往,但畢業后兩人異地,還以為早分了。
那時才20、21歲,他又是那種條件,多談幾段很正常。
領證前一天,賀西承還賣了個關子。
王寄正要猜是不是他媽媽賀董給他安排了哪家千金,晚上喝酒時,他就把結婚證往酒桌上一扔。
“你老婆居然是周蝶?難怪笑這么爽。”
賀西承反問:“這兩句有什么聯系?
“周蝶啊!”王寄當時對她還停留在高中的印象里,“優等生,脾氣好,從來不出格,人又正……”
他打斷:“這些又不是做我老婆的標準。”
“那什么是?”
賀西承勾唇笑,手肘搭他肩上,顯擺道:“我愛她啊,這是我和她結婚的標準。”
……
王寄補充道:“他結婚那陣最得意,還給我看他私藏的照片!周蝶和他交往那年寫過滿頁的‘賀’字,給他過生日都會提前一周準備驚喜。”
秦泱訝異:“看不出周小姐原來是個面冷心熱的人。”
徐芒露聽著兩個大男人聊已婚好友的八卦,越聽越不解:“等會兒,怎么我知道的版本和你們的不一樣啊,他一個人在那熱戀呢?”
兩個人一起看向她。
“周蝶哪有你們說的這么浪漫啊,她是個可造之材。”徐芒露咳了聲,“超絕大木頭的意思。”
正要詳細聊的時候,賀西承過來了。
幾個人心照不宣地沒再說話,各自看著手里的牌。
徐芒露偷瞄賀西承那張帥臉上的臭表情,懷疑剛才王寄說的那些話是不是他自己編的。
坦白說,周蝶不是適合做伴侶的人,因為她不愿意和別人建立親密無間的關系。
徐芒露記得初中第一次記住周蝶,是在靠游戲城那的街口。
一個追她很久的二世祖和她站在一起,旁邊還站了兩個臉色鐵青的民警。
湊過去聽才知道,這男生死皮賴臉纏她去玩,還拿走她的書包作為要挾。她拗不動男生的力氣,索性報了警。
徐芒露還記得和她在讀中學那幾年,倆人是鄰居。
當時周蝶已經是單親家庭,周母不能說話,家里經濟條件也窘迫。同齡人看電影、逛街的周末,卻沒見過她出門玩。
周蝶要做家務、要幫母親煎湯藥、不去學校時就在藥店幫忙,手邊總是會放著書。
后來上大學后也沒變,學分績點全滿,兼職攢錢,實習……從小到大,因為家境不好,“漂亮”帶給周蝶的弊總是大于利。
學校里抱團的小群體會議論她的性格配不上長相,還有不識好歹、見色起意的異性騷擾。
因此周蝶總是讓自己很忙,因為清楚地知道想擁有什么樣的人生。起點低,又沒背景人脈,付出的努力就更多。
徐芒露也問過她為什么會這么早就結婚。
她給的原因聽上去有點離譜。
1.應付一直催婚催戀的母親和煩不勝煩的騷擾者。
2.穩定的婚戀狀態有利于職場形象和升職。
3.解決作為一個正常女性的生理需求。
但唯獨沒提和賀西承是水到渠成的感情。
23歲那年,她用一紙不礙事的婚姻,獲得了這幾年里各種層面上的平靜和便利。
周蝶說過:“在要很努力的人生里,把愛情丟掉是最劃算的。我不想為那種復雜的東西浪費時間和精力,怎么方便怎么來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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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餐廳樓層下來,周蝶走進了酒店園區里的普通客房樓。誰知才出電梯門,就聽見過道上的爭吵。
那客人是個4、50來歲的大叔,抓著一個客房部女員工的手臂不讓走。
“你說說,我那塊玉晚飯前還在枕頭下面,從健身房回來就不見了,這期間又只有你們出入打掃過我的房間!”
邊說,余光邊掃到盯著他們這的周蝶。
大叔吆喝了聲:“這家酒店的服務員會偷東西啊,小姐你可小心點!”
“先生您冷靜點。”員工的頭發被拽住,人在發抖,但還是很客氣,“請不要胡亂污蔑,這是違法的,我們可以調監控處理。”
“我房間里有監控?我那塊玉十幾萬呢,夠買你一年了!我一定要發網上曝光你們酒店!”
那員工看上去是剛培訓不久就上任的畢業生,眼睛都氣紅了:“不、不是這個意思,是走廊有監控……”
周蝶走上前,把他們推攘間掉在地上的樓層呼叫器撿起來,熟練地按向前廳部緊急呼叫鍵。
“你好,前臺。”
“你好,這里是客房1203,客人懷疑物品被盜,在對服務員動手。”周蝶語氣冷靜道,“讓你們值班經理盡快過來。”
前臺那邊的語氣瞬間恭敬了些:“抱歉,經理和保安馬上過來。”
“你怎么說話的?”那大叔一聽她在找幫手,怒道,“我只是抓賊,誰動手了?”
周蝶從容不迫地望著他們:“有她是小偷的確切證據嗎?但您抓傷了這位員工的臉,攝像頭倒是都拍下來了。”
大叔松開手,小員工被他甩向周蝶這個方向。
“老子住個酒店被偷了東西還要被威脅?”大叔惡狠狠瞪她,“你誰啊多管閑事!”
“尊重您的客戶權益。值班經理在五分鐘內沒到,您可以投訴。”
周蝶聽到身后電梯發出開門提示,扶住女生的手松開,看向她語無倫次在掉淚的臉:“你也是,記得去驗工傷,要求HR或者酒店VP介入,維護好你的權益。”
女生點頭,哽咽道:“謝謝。”
大叔見她肆無忌憚地說這句話,正要發火,但一看走廊那有幾個男人趕了過來。
“周蝶。”
身后過來的除了值班經理,還有賀西承。
兩撥人就這樣擦身而過。
或許是某種微妙直覺,賀西承不知道這里發生了什么,但還是察覺到那大叔的不善目光。
他手牽過周蝶,順勢握住她清瘦肩膀,往自己身前攬緊,寬直肩身完全將她擋住了。
而后,賀西承不緊不慢地直視后面還盯著看的那位大叔。
因為身高差,年輕男人凌厲的表情被燈光映照得晦明不清,有種冷淡逼人的俯瞰意味。
兩相無聲的較量下,那大叔悻悻挪開眼。
走過拐角,進了電梯,賀西承才問:“在那干什么?”
“瞎逛。”周蝶如實說,“碰上那客人欺負小員工,幫忙喊了人。”
賀西承哭笑不得:“你來這上班的?”
畢竟這是別人家酒店的事情,周蝶搖頭:“你怎么來找我了?”
“你沒回我消息,又挺晚的。”
壓根沒問他是怎么找過來的。
因為前兩年,賀西承就以“來江城那找她,總撲空”為理由,給她手機開了家人共享位置的功能。
“沒注意看手機。”她看了看時間,“你們現在就打算睡了?”
“他們去玩酒店園區里的夜間鬼屋了。”他偏頭,“你又不敢去。”
周蝶要強,偶爾會被“不敢”這種詞刺激到。但這次冷靜地思考了下,說:“我不想去,我有點累了。”
賀西承牽著她手出電梯門,配合道:“哦,累了。”
她被他帶著走,大晚上的也沒看清是哪個方向:“你現在拉我去哪兒?我說不去鬼屋。”
他輕笑,下巴抵在她頭頂,呼吸聲都在捉弄人:“不是累了嗎?帶你回去睡覺啊。”
“……”
周蝶怕鬼。
不怕真鬼,怕鬼屋里一驚一乍的假鬼。
上一次去鬼屋還是大四那年,賀西承大概以為她天不怕地不怕,存心找刺激。說要約會,帶她進了難度最高的驚悚鬼屋。
一進去,周蝶就不行了。
腦子被嚇得發空,都不知道后面是怎么出來的。
之后回看監控,全是狼狽捂嘴蹲在地上不動的姿勢。
還有最后那幾分鐘,自己身后驟然又冒出一個喪尸NPC時,賀西承轉身對著喪尸做了一個“噓”的手勢。
這還沒完,他見周蝶沒察覺到那喪尸的存在,又趕緊反手把喪尸推進右邊小房間里,鎖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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