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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淵之境》。”文姝語的指尖點在文件袋上，吐出四個字。
沈時琛看著她，沒動筷子。“對。一家新成立的游戲公司，上個月剛公測，宣傳做得很大。”
“虛擬現實？”
“全沉浸式。”沈時琛說，“戴上特制頭盔，號稱百分之九十九的真實體驗。”
文姝語把文件袋推到一邊。“送我回學校。”
“你不吃了？”
“沒胃口。”她站起身，“我需要一臺電腦。”
半小時后，文姝語回到宿舍。
兩個室友不在，宿舍里很安靜。
她打開楊錦瀾的筆記本電腦，手指在鍵盤上敲擊，發出一連串密集的輕響。
屏幕上，代碼如瀑布般滾落。
她沒有直接攻擊游戲公司的服務器，而是通過幾個不起眼的公共數據庫，繞進了一個負責分發游戲更新補丁的節點。
數據流在她眼前飛速閃過，龐大，雜亂。
文姝語閉上眼，靈識像一張細密的網，撒進這片數據的海洋。
她尋找的不是代碼漏洞，而是一種不屬于這個世界的不和諧感。
很快，她找到了。
在游戲核心引擎的一段底層代碼里，隱藏著一串用現代編程語言偽裝起來的圖形。
它們扭曲、盤繞，像一條條蟄伏的毒蛇。
她剛一鎖定，腦海中，系統的提示音冰冷地響起。
【檢測到異界符文變體：精神鏈接陣（劣化版）。】
【功能：構建精神橋梁，強制鏈接使用者神魂，引導至特定坐標。】
文姝語睜開眼，拿起手機，撥通了沈時琛的電話。
“找到了。”
“什么？”電話那頭傳來沈時琛的聲音，背景有些嘈雜。
“他不是在做游戲，他是在建一個牧場。”文姝語的聲音沒有起伏，“《深淵之境》是入口，所有玩家的頭盔是終端，而游戲世界，是一個由他掌控的，巨大的夢魘空間。”
“他把玩家的精神，當成了圈養的牲畜。”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我剛得到消息。”沈時琛的聲音壓低了，“這家游戲公司的母公司背景很深，我申請調查令，被駁回了。”
“理由是，影響創新型科技企業發展。”
“意料之中。”文姝語說，“他不會留下這么明顯的把柄。”
“那怎么辦？眼睜睜看著更多人出事？”
“我們進去。”
“什么？”
“當玩家。”文姝語說，“去他的牧場里看看。”
第二天下午，沈時琛提著一個黑色的箱子，出現在華京大學附近的一家咖啡館。
他把箱子放在桌上，打開。
里面是兩套嶄新的，充滿科技感的虛擬現實頭盔。
“從證物科‘借’的。”沈時琛言簡意賅，“之前一個案子收繳的，全新，沒拆封。”
文姝語拿起一個頭盔，分量不輕。
“你有獨立的安全屋嗎？”她問。
“有。”
“走。”
一小時后，在市郊一處不起眼的公寓里。
兩人各自坐在沙發上，檢查設備。
“游戲賬號注冊好了，用的是偽造的身份信息。”沈時琛遞給她一個賬號卡，“進去之后，會有一個新手教程，先熟悉一下操作。”
文姝語接過卡，插進頭盔的卡槽。
“記住。”她看著沈時琛，“那里面不是數據，一切攻擊都是精神層面的。守住你的心神，不要被恐懼和憤怒影響。”
“如果感覺不對，立刻強制下線。”
沈時琛點頭，表情嚴肅。“你也是。”
兩人戴上頭盔。
眼前一黑，隨即，一行巨大的藝術字體在虛空中亮起。
【歡迎來到《深淵之境》】
【正在進行神經接駁……接駁完畢。】
【祝您游戲愉快。】
光芒散去，文姝語發現自己站在一片昏暗的森林里。
高大的樹木枝干扭曲，像一個個掙扎的人形。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的腐爛氣味。
游戲界面很簡潔，左下角是血條和藍條，右下角是幾個基礎技能圖標。
她試著調動靈力。
干涸的經脈里，那股煉氣期高階的力量順暢地流淌起來。
她閉上眼，開啟靈識洞察。
眼前的世界瞬間變了樣。
那些所謂的“游戲場景”，在她的靈識中，是一片由無數混亂、破碎的意念構成的精神空間。
樹木流淌著灰敗的怨念，腳下的土地滲透著深沉的恐懼，空氣中漂浮的，是玩家們在現實中積壓的焦慮與狂躁。
這里，就是顧無忌的養料池。
“姝語？”一個聲音在旁邊響起。
文姝語轉過頭，看到了沈時琛。
他穿著一身游戲系統派發的粗布新手裝，手里提著一把生銹的短劍，看起來有些滑稽。
但他站姿筆挺，眼神警惕，像一頭隨時準備撲殺的獵豹。
“感覺怎么樣？”她問。
“不太好。”沈時chen皺著眉，“這里的空氣，讓我想起一些不好的案發現場。”
他的直覺比普通人敏銳得多。
“跟緊我。”文姝語說。
就在這時，前方的灌木叢里，傳來一陣“沙沙”聲。
一個東西慢吞吞地爬了出來。
那是一個人形的怪物，身體由黑色的爛泥構成，表面不斷冒著氣泡。它沒有五官，臉上只有一個不斷開合的，流淌著粘液的洞。
【怪物名稱：泥沼怨靈。等級：1。】
游戲系統給出了提示。
“新手村的小怪？”沈時琛握緊了手里的短劍，擺出戒備姿態。
“它不是程序。”文姝語盯著那個怪物，“它是被心魔術污染的，某個玩家的負面情緒集合體。”
那只泥沼怨靈的動作突然加快，朝他們猛沖過來。
沈時琛一步上前，擋在文姝語身前，手中的短劍按照新手教程里的招式，朝怪物劈了過去。
劍砍在怪物身上，像砍進了棉花。
怪物的身體凹陷下去一塊，然后瞬間復原。
它張開臉上的洞，發出一聲無聲的尖嘯。
一股陰冷的，充滿絕望的精神沖擊，狠狠撞向沈時琛。
沈時琛悶哼一聲，身體晃了一下，血條掉了一小格。
“物理攻擊無效！”他喊道。
文姝語沒動。
她看著沖過來的怪物，右手兩指并攏，快如閃電地在身前畫了一個符號。
“定！”
一張由金色靈力構成的無形符箓，瞬間印在了泥沼怨靈的身上。
那怪物前沖的姿態猛地僵住，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沈時琛看得一愣。
“它的核心在胸口，那個最黑的地方！”文姝語的聲音傳來。
沈時琛立刻反應過來。
他不再猶豫，一個箭步沖上去，將全部力量灌注在手中的短劍上，狠狠刺進了泥沼怨靈胸口那團濃郁的黑暗中。
“嗷——”
怪物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這次是真實的聲音。
它的身體像被戳破的氣球，迅速干癟下去，最后化作一灘黑水，滲入地面。
一個光球從黑水中浮現，飛進了文姝yǔ的身體。
【吸收混亂精神能量，可轉化為純凈靈力。】
【轉化率：5%。】
文姝語感受著體內多出的那一絲微弱靈力，眼神冷了下來。
顧無忌，果然是個天才。
他竟然創造出了一個能自我循環，還能不斷為他提供養料的邪惡生態系統。
“這游戲……還真能升級。”她輕聲說。
沈時琛走到她身邊，看著地上那灘黑水。“剛才那是什么？”
“定身符。”
“你的能力，在這里也能用？”
“我說過，這里不是虛擬世界。”文姝語看向森林深處，“走吧，新手村應該就在前面。”
兩人繼續前進。
一路上，他們又遇到了幾只類似的怪物。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兩人的配合越發默契。
文姝語負責用符箓控制、削弱怪物，找出弱點。
沈時琛則憑借他恐怖的戰斗直覺和格斗技巧，用系統最基礎的武器，打出最致命的攻擊。
穿過森林，眼前豁然開朗。
一個破敗的村莊出現在他們面前。
村口立著一塊歪歪斜斜的木牌，上面用血紅色的字寫著：絕望村。
村子里游蕩著一些其他的“玩家”，他們眼神呆滯，機械地揮舞著武器，攻擊著村里刷出來的怪物。
他們的動作麻木，像提線木偶。
文姝語的靈識掃過，發現這些玩家的神魂，都被一層淡淡的黑氣包裹著。
他們沉浸在游戲帶來的殺戮快感中，精神力正在被一點點地抽走。
“他們已經被深度催眠了。”文姝語說。
沈時琛的臉色很難看。“我們得想辦法把他們弄出去。”
“除非毀掉這個空間，否則沒用。”文姝語搖頭，“我們先去找陣眼。”
兩人走進村子，盡量避開那些麻木的玩家。
村子中央，有一口枯井。
與其他地方不同，這口井周圍，縈繞著一股極為純粹的，濃郁的邪惡氣息。
“就是這里。”文姝語走到井邊。
她往井里看去。
井底不是土石，而是一片深不見底的，緩緩旋轉的黑暗漩渦。
所有被抽取的精神力，最終都匯入了這里。
就在文姝語準備進一步探查時，她的身體猛地一僵。
一股熟悉到讓她靈魂都在戰栗的氣息，從那漩渦深處，一閃而逝。
是顧無忌。
他感知到她了。
文姝語抬起頭，看向村子最深處，一座高聳的，籠罩在黑霧里的教堂。
那股氣息的源頭，就在那里。
“他發現我們了。”文姝語的聲音冰冷。
“他在等我們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