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怎么辦!這荒山野嶺的,我們怎么活啊!”蘇老夫人聲音發顫,眼看著又要哭出來,“前不著村后不著店,還有瘴氣毒蟲,這是要我們的命啊!”
“祖母,別哭了。”蘇子昂扯著她的衣袖,自己聲音也發虛,“姐姐會有辦法的。”
蘇鳳嬈站起身。濕熱空氣黏膩地扒在皮膚上,蚊蟲嗡嗡聲不絕于耳。
“想活,就聽我的。”她沒看他們,聲音不高,卻砸得人心頭一沉,“從現在起,我的話,就是規矩。”
蘇老夫人的抽噎卡在喉嚨里。
蘇鳳嬈轉身就往密林里走。
“姐姐!”蘇子昂急喊。
但是蘇鳳嬈沒有回頭。
她一直走到林子深處僻靜處,見四周沒有人,她這才閃身進入靈泉空間。但她沒有選擇去藥田,而是徑直走向邊緣一片新生的藤蔓。葉片肥厚,氣味辛辣清涼,是空間自行衍生的異種,驅蟲辟瘴有奇效。
她折了一大捆,又用個舊布袋裝了些空間里的黑土,這才返回。
等她再出現時,手里多了一抱綠得發亮的藤葉。
“這是什么?”蘇子昂問。
“辟瘴草。”蘇鳳嬈隨口答,動手將藤蔓末端裹上黑土,一根根插進營地周圍的濕泥里。動作快而利落,不多時,一圈稀疏的綠色屏障就立了起來。
“幾根破藤子頂什么用……”蘇老夫人嘟囔。
話沒說完,她就愣了神。一直繞在鼻尖那股令人頭暈的霉腐味,好像淡了。耳邊惱人的嗡嗡聲也幾乎聽不見了。
蘇子昂也吸吸鼻子,瞪大了眼:“姐姐,蟲子真少了!”
蘇鳳嬈搗碎幾片葉子,將綠汁涂在家人露出的手腕腳踝上。一陣清涼立刻驅散了皮膚的黏膩。
“現在,搭個能躲雨的地方。”她看向林阿九和蘇子昂,“你們兩個,過來。”
她帶他們走到幾棵碗口粗的樹前。
“砍了,要木頭。”
林阿九二話不說,拎起衙役留下的砍刀就動手。動作生澀,但每一下都又狠又準。
蘇子昂卻往后縮:“姐姐,我……我不會。這刀太重,還臟……”
“那就學。”蘇鳳嬈把一柄短刀丟到他腳邊,“削樹枝,處理干凈。林阿九砍一根,你處理一根。”
蘇子昂撿起刀,看著樹干上的泥污苔蘚,滿臉抗拒。
“我不想干這個。”蘇子昂語氣抱怨道。
“行。”蘇鳳嬈語氣沒什么起伏,“中午飯,沒你的份。”
蘇子昂臉漲紅了:“你是我姐!你怎么能……”
“在這里,我不是你姐。”蘇鳳嬈走到他面前,目光沉靜,“我是能讓你們活下去的人。想活,就干活。不干,就餓著。”
蘇子昂被她看得發毛,眼淚在眶里打轉,卻不敢掉。他瞟了眼悶頭砍樹的林阿九,又看看蘇鳳嬈,最終咬咬牙,抓起一根樹枝笨拙地削起來。
蘇老夫人嘴唇動了動,到底沒出聲。
蘇鳳嬈不再管他們,自顧清理營地,壘石加固火塘,又去附近尋了處山泉,將水囊灌滿——每個水囊里,都悄無聲息地滴了幾滴靈泉水。
一個上午過去。林阿九砍倒三棵樹,虎口磨破,滿身是汗。蘇子昂處理了十幾根粗枝,手上全是泥漿和綠汁,衣裳也劃破了,狼狽卻憋著一股勁。
蘇鳳嬈用藤蔓捆好木頭,教他們搭最簡單的三角窩棚。
“主梁交叉,綁死。”
“這邊挖淺溝,防雨水倒灌。”
話不多,句句點在要害。
林阿九學得極快,一點就透,甚至能舉一反三,天生就懂如何利用山林的一切。蘇子昂則手忙腳亂,不是綁錯就是踩塌,氣得踢木頭,反倒疼得自己咧嘴。
“再來。”林阿九走到他身邊,不出聲地解掉他綁錯的藤條,重新示范一遍。
蘇子昂看看他,又看看不遠處正在處理獵物的姐姐,咬咬牙,埋頭繼續。
傍晚時分,一個簡陋卻結實的窩棚總算立了起來。雖丑,卻能擋風。
蘇鳳嬈已烤好了林阿九陷阱捕到的野兔。肉串在樹枝上,烤得滋滋冒油。
喝著混了靈泉的山泉水,吃著噴香的烤肉,所有人都覺疲乏消了大半。連蘇老夫人精神都好了些,不再唉聲嘆氣。她看著那個丑丑的木棚,看著滿身泥污卻狼吞虎咽的孫子,看看沉默的林阿九,最后目光落在蘇鳳嬈身上。
這個孫女,是真的不一樣了。
“鳳嬈啊,”蘇老夫人喝口水,開口,“明天……我們要做什么?”
稱呼變了,抱怨沒了,只剩詢問。
“林阿九繼續打獵,加固棚子。”蘇鳳嬈撕下最嫩的兔腿肉遞給蘇子墨,“蘇子昂,你跟林阿九學設陷阱,認野果。”
“我?”蘇子昂指自己。
“對,你。”
蘇子昂沒反駁,只默默點頭。
夜深人靜,都睡下了。
蘇鳳嬈悄無聲息起身,確認家人呼吸平穩后,閃入更深林中。
確定四周無人,她心念一動,進入靈泉空間。
藥田又擴了些,珍稀藥材長勢喜人。她采了幾味,走到煉藥臺前煉制新藥丸——更強效的解毒丹和傷藥,以備不時之需。
當她帶著新藥丸出來時,卻發現火堆旁坐著個人。
是林阿九。
他沒睡,懷里抱著砍刀,靜看火焰。
對她的突然出現,他并無訝異,只抬頭看她一眼,遞過一根串著烤肉的樹枝。
肉還熱著,剛烤好不久。
“沒睡?”蘇鳳嬈走過去,接過。
“不困,所以沒睡。”
他沒問她半夜去哪,也沒問她身上為何多了股藥香。
她也沒解釋。咬了口烤肉,外焦里嫩,撒了她之前給的鹽。
“手藝見長。”蘇鳳嬈發自真心的夸獎道。
林阿九見她吃得開心,語氣雖然還是淡淡的,但明顯嘴角上揚:“你教的。”
林子里又只剩火堆噼啪聲。
過了一會兒,林阿九才又開口。
“一直待這?”
“不。”蘇鳳嬈望向遠處漆黑的山影,“等夠強了,就走。”
林阿九沒問去哪,也沒問多強才算夠。
他只點了點頭,將懷里的刀,抱得更緊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