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景陽恍然回過神來,腦海里還在不停回味著那艷色灼人的一幕,他竟不知,三年時光,鳳明珠竟已出落成這般風光。
如此尤物,哪個男人抵擋得住?一想到這樣的她竟被裴安這個莽夫看到了,心里頓時一陣不悅,可當他對上男人眼神時,有那么一刻,他甚至不敢與之對視。
但被他生生忍住了,直視他道:
“我……我并無此意。”
“沒有最好,還不快滾?”
沐景陽咬了咬牙,站著沒動。他突然覺得,現在也不失為一個機會。
一個宣誓主權的機會。
鳳明珠本就是他的人,冠他姓,于她名,不過是早晚的事。
若現在,他以看到了鳳明珠的身子為由,提出負責,那鳳明珠進府一事就會更加名正言順。雖然這樣可能會委屈了師妹,但他顧不上那么多了。
不知為何,今日的鳳明珠給他一種失去掌控的感覺。一開始還不明白,直到在這里看到裴安,他才意識到,鳳明珠可能真跟侯府有關系。
雖然不知道鳳明珠怎么跟侯府搭上關系的,但這種不受控制的感覺讓他莫名心慌。
就好像自己的東西很快就要離開自己一般。保險起見,只能先這樣了。
于是,他立馬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卻不想,裴安在聽到他的說法后,緩緩抬眸。
涼薄的視線與他對上,那狠戾的目光讓沐景陽一愣,不免心驚。
“你剛說,你看到了什么?”
他的語氣很輕,很淡,仿佛再說一件再尋常不過之事。可沐景陽卻感覺到,就在一瞬間,男人周身突然升騰起一股濃烈的殺氣,縈繞在四周,裹挾著強烈的壓迫感。
沐景陽一屆文弱書生,何時經受過這樣的氛圍,瞬間只覺頭皮發麻,差點雙腿一軟,跪在男人面前。
頭頂傳來冷漠的沒一絲感情的聲音,“狀元郎還真是不把我侯府放在眼里。”
沐景陽大驚,“可她只是個表姑娘……”
“哪怕只是一只貓狗,只要是從我侯府出來的,就不能讓人輕賤了去。今日之事出去以后該怎么說,狀元郎還是自己掂量清楚的好,本侯可不是個好脾氣的。”
裴安不再耽擱,解下身上的狐裘,細致地將鳳明珠包裹好,就抱起她大步離去。
沐景陽不甘心地追上去,
“侯爺剛說我事后補救,不覺虛偽嗎?那侯爺現在呢?侯府若真在乎她,為何不一開始就維護她?”
裴安緩緩轉身,深黑的眸子沉沉落在沐景陽身上,沐景陽也不甘落后地瞪回去。
四目相對,火花四射。
“明珠?你們認識?什么關系?”
“我……不認識。”
現在還不能讓人知道他和鳳明珠的關系,因為他答應過,要將她遠遠安置在外面的。若讓老師知道鳳明珠就在宴會上,他們定要不悅。
“既不認識,那狀元郎的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嗎?女子的名諱是你一個外男可以叫出口的嗎?”
沐景陽俊臉漲得通紅。
裴安道,“還有,我侯府做事,還輪不到別人教,再讓本侯聽到你這樣喚她,本侯不介意割了你的舌頭。”
……
鳳明珠小心翼翼地捏緊藏在袖口的銀針,將頭埋在男人懷里,聞著清洌淡雅的雪松香,微微勾唇。
她賭對了。
救命之恩不能以身相許,那若是她病重,藥石罔顧,侯府總沒臉在這個時候將她趕出門不管不顧吧?
其他人鳳明珠不敢保證,但她確信,裴安絕不會不管。
雖然他看似是裴府最不近人情之人,但他能頂著壓力,將自己副將之女留在府上多年,可見是個有原則,重情義的。
鳳明珠的母親救過他的父親,如今又是孤女,又是病重,他絕不可能袖手旁觀。
感受著男人結實有力的懷抱,鳳明珠終于放心暈了過去。
裴婉扶著祖母來到馬車跟前時,被告知裴安已經帶著鳳明珠回府了。裴老夫人一聽,一張臉陰沉的可怕,一路上都沒說一句話,回府后更是氣沖沖地回了慈安堂。
裴婉只能先回了自己的清婉閣,一進去,竟發現母親趙氏正在屋里坐著。
裴婉驚訝道,
“母親怎么來女兒這里了?”
趙氏笑著走過來,伸手接過裴婉剛取下的孔雀紋淡紫羽緞刺繡披風掛在門口的衣架上。親切地拉著她的手,兩人來到圓桌前坐下。
“今日是你頭次跟著你祖母參加京城的宴會,我怕你這跳脫的性子,萬一說錯話或者闖了禍,惹了你祖母不喜,不放心,這才特意過來等著。”
說起這個,裴婉瞬間打開了話匣子,瞬間將今日的憋屈一吐為快。
“娘親,你說祖母什么意思?鳳姐姐好歹是跟著我們去參加宴會的,且她也當眾提了鳳姐姐是侯府表小姐一事,那為何在別人為難她時,卻不為她撐腰呢?”
非要等到人被那些貴女羞辱了個遍,才開始翻臉。
那會兒翻臉有什么用?
趙氏嘆了一口氣,指尖沒好氣地輕點女兒的腦門,恨鐵不成鋼道:
“你呀,都多大了,還是這般笨腦瓜子孩子氣,你祖母這樣做當然是有原因的。”
裴婉立馬捂住腦袋,一臉的不服氣,“我又怎么笨了?這次我可一直按你交代的,事事低調,看祖母臉色少說話,少吃喝,哪里又出岔子了?”
趙氏道,
“你祖母一開始沒阻止,是想借旁人的手敲打鳳明珠,好讓她知道侯府和她之間的差距,讓她擺正自己的身份,莫要貪圖不屬于她的。”
裴婉驚得說不出話。
沒想到平日里和藹可親的祖母竟是這樣的人,那可是祖父救命恩人之女啊,她怎么能這般對人家?
“事后翻臉,也是表明侯府的態度。警示那些挑事之人,侯府雖剛入京不久,但侯爺是圣上面前的紅人,侯府出來的,哪怕是貓貓狗狗,也輪不到旁人作踐。”
不動聲色,一箭雙雕。
要不說,還是她這個婆母厲害。借刀殺人,敲山震虎,趙氏自愧不如。
裴婉沒想到,就這么小小一件事,看似是貴女之間的齟齬,上不得臺面。背地里竟然還有這么多彎彎繞繞。
“知道利害了吧?婉兒,你要明白,京城水深,一點不輸塞北戰場上的刀光劍影。稍有不慎,就會尸骨無存,甚至累及家族。”
“娘親知你自幼長在塞北,單純善良,但這些也得學著點,咱不為害人,只求自保。”
裴婉小臉皺成一團,“可當初是她答應鳳姐姐留下的,也是她讓鳳姐姐去堂哥院里伺候的。”
趙氏只好將這里面的名頭掰開了,揉碎了,一點一點講給女兒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