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深眼中的厭惡,狠狠扎進江羨魚心口。
若是換做從前,她定會慌亂地解釋。
但此刻,她只是抬起眼,目光越過他高大的身影,徑直望向二樓緊閉的房門。
“我來看看孩子。”
傅景深被她這種全然無視的態度激得心頭火起。
但不等他發作,江羨魚已經邁開步子,徑直從他身邊走過。
經過時,身上還帶著室外的寒氣,混雜著病了幾天后,染上的淡淡的藥味。
“你站住!”
江羨魚卻像是沒聽見,腳步沒有絲毫停頓,徑直踏上了樓梯。
推開傅辰希的房門,傅辰希小小的身體蜷縮在被子里,燒得滿臉通紅。
江羨魚走進時,更是像察覺到什么,猛地睜開眼,抓起身邊的枕頭就朝江羨魚砸了過來。
“你走開!我不要你!你害死了媽媽!”
江羨魚沒有躲,任由那軟綿綿的枕頭砸在自己身上。
然后,輕輕握住了他滾燙的小手,開始低聲哼唱。
果然,那熟悉的旋律一響起,傅辰希掙扎的動作慢慢停了下來。
當年,他就是這么被她一手帶大,每逢哭鬧,都是江羨魚用這首歌,一遍遍將他哄睡。
這招百試百靈,一直到他知道生母去世的真相……
歌聲中,他迷迷糊糊地看著江羨魚,眼中的恨意被高燒帶來的困惑所取代。
“……媽媽?”他含混不清地叫了一聲。
江羨魚的眼眶瞬間就紅了,她強忍住淚意,聲音愈發溫柔:“辰希乖,我們生病了,要去醫院打敗病毒小怪獸,好不好?”
傅辰希雖然還在抗拒,但身體卻不再那么緊繃。
江羨魚趁機拿過一旁的薄毯,熟練地將他裹住,動作輕柔地將他抱了起來。
孩子在她懷里,竟真的安分了下來,只是把臉埋在她的頸窩,小聲地抽泣著。
整個過程,不過短短幾分鐘。
看到這一幕,傅景深站在門口,臉上的譏諷僵住了。
但江羨魚只是抱著孩子,從他身邊走過,低垂著眼,沒有看他,也沒有看沙發上那個與姐姐有幾分相似的女人。
沈思琪卻是先開口,看著江羨魚,臉上掛著溫婉得體的笑容:“江小姐,孩子病得不輕,我來幫你搭把手吧,樓梯陡,小心些。”
江羨魚下意識地側身避開:“不必。”
然而,就在兩人擦身而過的瞬間,沈思琪腳下的高跟鞋忽然一崴,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整個人直直地朝著樓梯下方摔了下去!
“啊!”
凄厲的尖叫聲劃破了傅家的寧靜。
沈思琪一連滾落了好幾級,最后額頭重重地磕在了樓梯的棱角上。
一抹刺目的猩紅,瞬間在她光潔的額角蜿蜒流下。
江羨魚抱著孩子,僵在原地,腦中一片空白。
傅景深幾乎是在瞬間就反應了過來,他沖下樓,小心翼翼地將倒在血泊中的沈思琪抱進懷里。
“江羨魚,”他冷冷地看向江羨魚,眉心深蹙,“你又做了什么?”
“我沒有。”江羨魚下意識地辯解,“我沒有推她!”
“你沒有?”傅景深滿是厭惡和不信任,“三年前你也是這么說的。說你沒有給溫晴下藥,沒有爬上我的床。”
三年前,這幾個字,又一次將她釘在了恥辱柱上。
傅夫人也沖了過來,指著江羨魚破口大罵:“我們傅家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娶了你這么個喪門星?你見不得景深對別人好是不是!”
“快,叫救護車!”
救護車很快來了,離開前,傅景深厭惡地掃了她一眼,冷冷地丟下最后一句話:
“你最好祈禱她沒事。否則,三年前的賬,我會讓你連本帶利地還。”
說完,他抱著沈思琪,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別墅。
別墅內,江羨魚垂下眼,長長的睫毛掩去了所有的情緒。
她沒有再看任何人一眼,抱著懷里滾燙的孩子,一步一步,沉穩地走下樓梯,走過那灘還未干涸的血跡。
夜風冰冷,她站在路邊,攔下了一輛出租車。
“師傅,去最近的市中心醫院,麻煩快一點。”
……
市中心醫院,急診科。
江羨魚抱著傅辰希,辦完所有手續,將他安頓在兒科的緊急病房里。
確診是急性肺炎引發的高燒,好在送醫及時,醫生立刻安排了輸液。
看著傅辰希燒得通紅的小臉上,終于有了一絲安穩的睡意,江羨魚緊繃了一晚上的神經才稍稍松懈下來。
她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只覺得身心俱疲。
不知過了多久,病房外傳來一陣急促而克制的腳步聲。
“傅總,沈小姐是RH陰性血,失血過多,現在情況很危險!”
“血庫的庫存剛剛被一個急救病人用完了,從血庫中心緊急調配最快也要兩個小時!”
“病人等不了那么久,再拖下去會有生命危險!”
話落,江羨魚的身體猛地一僵。
他們……竟然也在同一家醫院。
她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心臟不可抑制地收縮了一下。
下一秒,病房的門被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從外面安靜地推開。
傅景深出現在門口,目光在病房里掃過,最后,精準地定格在江羨魚身上。
“他們說,你是RH陰性血。”
江羨魚放在膝上的手緩緩攥緊。
傅景深也不在意她回不回答,直接了當地下達指令:“跟我來。思琪需要血。”
江羨魚看著他,忽然覺得有些可笑,“傅景深,我為什么要去?”
“憑你欠我的。”
傅景深還是第一次見她這么反抗。
愣了半秒后,俯下身,黑眸里盡是戾氣,“別忘了,你欠傅家一條命。現在,我要用你的血,去換思琪的命。”
“我沒有推她!”
“是嗎?你的話,我一個字都不會信。”
傅景深說完,便徑直伸手,去抓江羨魚的手腕。
江羨魚猛地站起身,“我不去!”
她不能去。
她剛從泳池里被救上來,肺部感染,還在發燒。
傅景深卻像是失去了所有耐心,“又裝病?同一招苦肉計,你要用到什么時候?”
他猛地攥住她纖細的手腕,“江羨魚,別耍小聰明。”
“放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