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五人再起身,依次上前敬香,當(dāng)十五支線香豎在銅爐前時,房屋內(nèi)的五人互視一眼,氣氛已大不相同。
三年未見以來,積累的種種疑慮,顧慮和不安,都在投名狀下,化作飛煙。
剩下的只有胸中忠肝義膽,心中志氣凌云,叫林天盛深切感受到八十年代這批人杰的魅力。
不怕死,講忠義,有智慧!
要知道,“投名狀”可是立在鐘智慧老宅,五人職級最高的一個,卻交出最大的把柄。
偏偏林天盛作大佬的人,手上干凈,沒有參與,等于是做了最后一道安全保障,有天兄弟內(nèi)亂,政治勢力都照樣能延續(xù)。
林天盛凝望著鐘智慧,必須服氣他的政治頭腦。
五人堂中坐下,手撕燒鵝,飲酒談天。
鄧耕耘手上拿著一個白切雞腿,不忘塞到姜蔥水里攪一攪,再塞進嘴里,沉不住氣,最先問道:“大佬,我?guī)讜r能調(diào)到重案組幫你?整天守馬路,抄車牌,媽的,連泊車仔都敢罵我。”
“當(dāng)差做事,腰間冇把槍,狗都看不起。”
張錦榮飲了口啤酒,樂道:“耘仔,調(diào)來重案組,沒那么簡單。等盛哥升到督察,皮皮蝦才好再出力。”
“平白無故的調(diào)來人,小心鬼佬跳腳。”
鐘智慧道:“想帶槍啊,容易,申請去機動部隊。”
“別啊,這鳥地方,狗都找不到吃。”陳安全把屁股硌人的黑星摘下,卸掉彈匣,拍在桌面。
機動部隊作為準(zhǔn)軍事單位,會經(jīng)常遴選一線行動組警員,前去參與受訓(xùn),但幾乎沒人愿長久留下。
又苦又累,還冇權(quán)力。
林天盛放下雞翅碎骨,出聲道:“和調(diào)來重案組相比,有一件事情更重要。”
“乜事?”
鄧耕耘,陳安全幾人都投來目光。
林天盛罵道:“掙錢啊,衰仔,腰間要有槍,仲有要鈔票。樂哥能呼風(fēng)喚雨,掌控黑白兩道,除了有槍,還在于能生財。”
“總?cè)A探長好幾個,憑什么樂哥聲勢最響,名聲最大?但時代不同,學(xué)不了樂哥,得想辦法搵個正行。”
鄧耕耘撓撓頭,面色不解:“我嘚當(dāng)差的,撈錢,不靠槍撈,撈正行?”
“當(dāng)什么差,辭職做大老板好了。”
張錦榮帶著醉意:“傻仔,大老板都得有槍護著,為乜地產(chǎn)商都給港府捐錢,金行老板都給警隊捐車。”
“不就系求個安穩(wěn)?”
“我嘚靠自己,把槍握穩(wěn),當(dāng)然財路也要有。”
鐘智輝眼中帶著詫異,立刻贊同:“做正行好,只有撈正行,以錢聚勢,我們才能走得遠(yuǎn)。”
“樂哥有留下什么正經(jīng)財路嗎?”
他已發(fā)現(xiàn)三年時間,大佬看事的角度大有變化,可要提經(jīng)商,白手起家,談何容易。不過,大佬要傍上新界鄉(xiāng)紳,或潮汕幫老板,有樂哥的關(guān)系非常輕松。可外界都知道盛哥不給鄧伯面子,扣掉新界鄉(xiāng)紳,不由引人遐想,樂哥是否有沒查到的正行產(chǎn)業(yè),留在這位接班人手上。
或許,一間大集團,便是樂哥留給大佬的東西。
林天盛緩緩搖頭,打破了這層猜測:“別想著樂哥了,能帶走的,他都帶走了,帶不走的,他都賣掉了。”
“真有廉記沒查到的產(chǎn)業(yè),人家留著給后人,過十幾年來接手不行啊!樂哥留下的東西同錢財無關(guān),連有沒有用都不知道。”
目前的形勢,他還不好去取那件“東西”
“系我自己想了條財路啦,大家議一議,看看有沒有前景,該怎么著手。”
鐘智慧心中失望,問道:“大佬,你講啦。”
林天盛笑道:“開間房屋中介所,幫人買樓賣樓,炒房賣房點樣?”
張錦榮身無分文,但卻很關(guān)心樓市,因為總計算著被卷走的房子,能賣多少錢,凡見到樓市上漲,都覺得心如刀絞,當(dāng)即叫道:“可以啊,大佬,這幾年樓市日日漲,他媽的,我們已經(jīng)被卷走的房產(chǎn),早都翻了兩倍,買樓賣樓的人也多,新盤開業(yè),排隊做黃牛都能掙過萬。”
“只要把購房名額一轉(zhuǎn)手,分毫不出都有掙錢。”
瘋狂的樓市背后是數(shù)十萬計的炒房客。
八十年代,香江第一波樓市瘋漲,背后可是全民資本的狂歡。
當(dāng)然,不管是做黃牛,還是當(dāng)樓市經(jīng)紀(jì),凡是“搶起生意”來,總是免不掉摩擦。大的爭端,目前他們罩不住,可一個小中介公司,幾把槍夠用了!
關(guān)鍵是得用的好,敢去用,用在關(guān)鍵時刻。
鐘智慧琢磨片刻,眼中泛起異彩,再次審視起面前的大佬,出聲道:“是樁好生意,我們也罩得住。”
“不僅能賺中介費,還可以炒樓,一兩年內(nèi),本金或許就能翻幾倍。”
到時候掙到幾百萬,不光是擴張,還是再做投資都行。
“可有一點,只要樓市下行,恐怕就崩了。”
林天盛深吸口煙,語氣淡然:“戰(zhàn)場賭命,商場照樣賭命,我信自己命硬!”
他媽的。
上輩子樓市坑慘了,特意研究過樓市發(fā)展政策,國內(nèi)房地產(chǎn)模式又借鑒香江,順帶著對香江樓市比較了解。
這輩子一定要把上輩子在樓市虧掉的鈔票,十倍,百倍的掙回來。上杠桿,借貸款,肆意擺布這個喜歡“**迭起”的臭婊子!
降就抄底,漲就高拋。
誰怕誰?
這份魄力叫鐘智慧感到害怕:“大佬,還是掙中介費保險些,炒房......”
“沒關(guān)系,我會看情況辦,做生意,沒有萬全。能籌到錢,上位掌權(quán),風(fēng)光威水最重要。”
“關(guān)鍵是要有一個信得過,有本事的人幫忙打理店鋪。”林天盛道。張錦榮十分贊同:“冇錯,只要短期內(nèi)掙到錢,讓我們沖上去,以前得罪過我們的人,都得跪著把鈔票還回來,到時候還怕沒錢?”
“我不信我們兄弟幾個這么倒霉,一下場樓市就崩盤!盛哥,我的身家全給你,就跟你賭這一鋪!”
鄧耕耘、陳安全聽得血熱上頭,奈何囊中羞澀,坐在一旁喝著酒,干激動。
鐘智慧想不到三年水塘生活,大佬未失去半分志氣,那份豪勇依舊遠(yuǎn)超眾人,出聲話道:“經(jīng)理人倒是好找,以前倒臺那么多探長,也死了很多老板,冇記錯,大旺公司的黎生,前幾天剛剛出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