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禾溪看著他卑微的乞求,想起他總是憨誠地給她送來熱騰騰的飯菜,也想起自己還在進行的“創業計劃”和周凜的“投資”,現在撕破臉似乎也不太合適。她需要時間積累資本,周凜無疑就是個免費的資本。
“行,這婚可以暫時不離?!碧K禾溪用一種公事公辦的口吻說:“之前說的合作開鋪子的事,還算數。至于其他的……”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周凜愧疚不安的臉,“我們還是分開住。我睡鋪子,你回宿舍。對外,暫時維持現狀,我們還是夫妻,但僅限于合作和名義上的夫妻關系,其他免談?!?/p>
周凜的心沉了下去。她果然……還是想劃清界限。
但比起之前那種絕望的誤解,現在至少她愿意跟他有“合作”,愿意暫時維持“名義”上的夫妻。這已經是……很好的進展了。他不敢再奢求更多。
“好。”他啞聲答應,眼神里帶著失落,卻更多的是小心翼翼,“都聽你的。但你……必須好好吃飯,不能再這樣餓著自己了。身體垮了,什么都做不成?!?/p>
蘇禾溪沒應聲,算是默認。這次暈倒,也確實給她敲響了警鐘。減肥不能急于求成,身體是革命的本錢。“行,我會注意身體,不會再出現這種情況?!?/p>
等醫生確認無礙后,周凜默默地去辦了手續,又默默地將蘇禾溪送回了裁縫鋪。
他幫蘇禾溪把地打掃干凈,又去買了些容易入口的吃食放在桌。
等他做好這些,已經深夜了,他站在門口,低聲道:“我……我先回宿舍了?!?/p>
“嗯。”蘇禾溪應了一聲,沒有看他。
周凜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依依不舍地轉身離開,輕輕帶上了門。
鋪子里又只剩下蘇禾溪一個人。她看著桌上那些食物,又摸了摸額角依舊紅腫的傷處,心情復雜地嘆了口氣。
現在她婚離不成了,肥也減不成。
第二天清晨,天剛蒙蒙亮,裁縫鋪的門就被輕輕敲響了。
蘇禾溪一夜睡得并不踏實,額角的傷和低血糖后的虛弱讓她早早醒了。她打開門,周凜高大的身影站在微涼的晨霧里,手里提著一個蓋著白布的籃子,熱氣從縫隙里裊裊透出。
“給你做的,趁熱吃。”他把籃子遞過來,聲音比往常更低沉些,似乎怕驚擾了清晨的寧靜,目光快速掃過她依舊蒼白的臉和額角的淤青,眼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心疼。
蘇禾溪看著那籃子的分量,明顯不是她一個人能吃完的。
她猶豫了一下,經過昨天醫院那一出,她知道自己這減肥方式確實過激了,身體垮了,什么都白搭。飯得吃,但不能像以前那樣胡吃海塞,得適量。
她側身讓開:“進來吧。”
周凜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她會讓他進去。他遲疑地邁步走進來,手腳都有些不知道往哪里放。
蘇禾溪揭開籃子上的白布,里面是熬得濃稠噴香的小米粥,兩個白面饅頭,還有一小碟切的細細的咸菜。很簡單,卻透著用心。
她拿出兩個碗,盛了一碗粥,又拿了一個饅頭,掰了一小半給自己,然后把剩下的多半碗粥和那個完整的饅頭以及另一小半饅頭推到周凜面前。
“一起吃吧。我吃不完這些。”
周凜看著推到面前的碗,瞳孔微微放大,像是看到了什么極其不可思議的事情,整個人都僵住了。
一起……吃飯?
這個詞對他來說陌生得近乎奢侈。結婚一年多,她從來不許他上桌和她一起吃飯。
一股巨大的、酸澀的狂喜瞬間沖上他的心頭,讓他喉嚨發緊,鼻子發酸。她……她愿意跟他一起吃飯了?
但下一刻,看到她碗里只有那么一點點粥和一小塊饅頭,那點喜悅又被濃濃的心疼壓了下去。她身體還這么虛,就吃這么點怎么行?
他立刻把碗推回去,語氣急切:“不行!你吃!你多吃點!你現在身體不好,需要營養!我……我吃過了,不餓?!彼鲋e了,他下了工就去借糧借錢張羅這些,根本沒顧上吃一口。
蘇禾溪抬起眼,看著他眼底來不及掩飾的緊張和關切,心里某個角落微微動了一下,但語氣依舊平靜:“我要吃也吃不了這么多。浪費糧食可恥。你不吃,那我也不吃了?!?/p>
她說著,真的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看著那碗粥,一副說到做到的樣子。
周凜頓時慌了。他看看她倔強的側臉,又看看那碗冒著熱氣的粥,心里像是被什么東西填滿了,又暖又漲,還帶著點針扎似的細微疼痛。
開心,是她居然愿意跟他同桌吃飯了,雖然是為了不浪費。心疼,是她吃得太少,身體還這么差。
最終,他妥協了。他小心翼翼地在她對面坐下,拿起那個完整的饅頭,聲音有些發哽:“我吃,你……你也多吃點?!?/p>
一頓簡單至極的早餐,在一種微妙而沉默的氣氛中進行。
周凜吃得很快,幾乎不敢抬頭看她,但每一個細微的咀嚼聲都透著一種小心翼翼的珍惜。蘇禾溪小口喝著粥,胃里有了暖意,確實舒服了很多。
吃完飯后,周凜手腳麻利地收拾好碗筷,準備離開去上工。
蘇禾溪卻叫住了他:“等一下?!?/p>
周凜停住腳步,疑惑地回頭。
蘇禾溪上下打量著他。周凜身材高大挺拔,肩寬腰窄,肌肉線條流暢結實,是標準的衣架子身材。
只是他身上那件工裝洗得發白,打了好幾個補丁,肘部和肩部因為長期扛重物磨損得尤其厲害,甚至有些地方還能看到隱約的血跡滲出來。
她那些練手的次品布,顏色深沉,質地粗糙,正好適合做男裝。
她給周凜做一件工裝外套或者褲子,既能練手,熟悉做衣服,也能稍微回報一下他最近的付出,免得總是欠著人情,心里不自在。
反正周凜成天在工地上,他也穿不了什么好衣服。
“你站好,我給你量量尺寸。”蘇禾溪說著,去找那根舊的軟尺。
周凜像是沒聽懂:“量尺寸?”
“嗯,”蘇禾溪語氣平淡,“我剛進了一批布,先給你做件干活穿的衣服。你身上這件都快破得沒法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