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鍋里水汽蒸騰,暈開片朦朧的霧。
從洗碗機里取出三雙瑩白的骨瓷碗筷,指尖擦過溫熱的碗沿,陳修偏頭對玄之說:“去叫他下來吧,早餐好了。
玄之煞有介事地一點頭,嘴角卻勾著促狹的笑:“轉移話題也蓋不住你偏心且溺愛本體的本質,明明能直接用心念傳訊,偏要我親自跑這一趟。”
“在外頭演戲的時候可得收著點,露餡了可算違背人設。”說罷,她腳步輕快地朝著二樓爻清的房間走去。
玄之的指尖剛觸到樓梯扶手,覆在上面的粘稠精神力便如水波般動蕩起來,傳遞出主人的意思。
她腳步一頓,轉身沖陳修揚了揚下巴:“人早醒了,不用叫。”
片刻后。
爻清坐在桌前安靜喝粥,臉色實在不像熬了整夜的人。
“精神力加強帶來的好處?”陳修見他精神狀態很好,既沒打瞌睡也沒長黑眼圈。
爻清舀起一勺非常濃稠的粥送進嘴里:
“嗯,我現在好像不太需要睡眠。”
陳修把黛箏昨天發的信息給他看,詢問道:“你們準備什么時候去管理局?”
爻清攪動著碗里的粥,試圖讓溫度快點涼下來。
勺子與瓷碗碰撞出輕響,他的思緒卻順著“何時去管理局”這個問題漫開了。
什么時候去管理局……
去管理局意味著開始工作,開始工作意味著如今這般放松的日子將長時間停留在記憶里。
不止人類需要這場舉世矚目的比賽,爻清同樣需要,這場考察的結果從一開始就是注定的。
他和玄之去管理局考察,充其量只是為了完善黎明議會的設定和賺演繹值,以及給玄之一個正當的出場理由。
可以預料到。
考察完緊接著就是確定各個國家的主賽場,和人類那邊商討賽程與各項規定,在不知道人類高層有什么奇思妙想的情況下,爻清認為這是個苦差事。
爻清挺想和陳修說一句現在的日子太萎靡了,他好喜歡,可不可以就這樣癱在家里不動。
偏生時間不等人,世界毀滅不等人,距離氣運之子的成長目標也很遙遠。
想到季林,爻清若有所思。
他的第一道死劫本該是在歡愉之都產生,事實卻是在赫卡忒手底下被祂當玩具戲弄。
這似乎意味著死劫這種東西對事不對人——只要有劫數就行,至于這個劫是誰帶給他的,世界意識并不在意。
如此寬松的規則,也許078說的沒錯,這確實是個新手世界。
這點好好利用,或許可以直接將季林的人生攔路虎全換成自己的分身?
正好黎明議會設定了兩大對立派系,到時候直接將其中一個作為反派bOSS陣營對氣運之子和人類重拳出擊,另一個則負責救苦救難給予人類愛的關懷。
至于這關懷摻了多少水分,需要暫時先打個問號,但好歹有了劇情沖突點,不是嗎?
爻清之前一直在想,黎明議會太強了怎么辦,自從抽出【塵埃之母】,他在這個世界可以說是打遍天下無敵手。
再給這群人類百年也不見得能出一個SS級。
問題就在這:他的主要任務目標是保護和間接推動氣運之子成長,次要任務目標是多賺點演繹值。
成為世界第一強并不會讓這兩個任務的執行過程變得順利,俗稱沒用。
對完成任務來說,這簡直是個中看不中用的榮譽稱號。
先不談部分人物因為人設和喜好根本就不會保護季林——
此處點名某邪神,祂絕對干不出來這事,就算能干,赫卡忒所理解的“保護”也大概率是把季林納入自己的懷抱,世界意識是不會接受這種“保護”的。
更關鍵的是,毫無波瀾的強大反而會拖累演繹值的進賬。
要知道演繹值的重要來源之一是這個世界的土著因“人物們”產生的情緒波動。
好比說讓人看一部電影或者電視劇,主角從一開始就強大到能隨手捏死反派,觀眾的情緒只會停留在“哦,他很強,然后呢”。
沒有驚險反轉,沒有瀕死掙扎,沒有絕境里的智謀迸發,誰會對劇情產生共鳴?
說白了就是要一波三折唄。
太直白的強大,反而像杯涼透的白開水,激不起半點漣漪。
沒有情緒波動他就賺不到演繹值。
爻清需要制造矛盾沖突點,讓外人看來這個強大且底蘊深厚的龐然大物有從內部分裂的可能。
畢竟黎明議會太強了,外部根本沒有能與之抗衡的力量,只有“自己”和“自己”打起來這唯一一個破局點。
一是運用正反派間的對決讓劇情更加刺激、跌宕起伏,二是讓人類覺得自己還有的選、有的玩。
試想,如果大家發現黎明議會雖然強大,但并不是沒有弱點,哪個“聰明人”不想從中分一杯羹?
那些人類高層八成都會想借著派系爭斗偷偷為自己牟利,風險里藏著機遇,這向來是他們的行事邏輯。
爻清覺得演戲就要這樣,不管是自愿加入的還是不自覺被推入局中的人,大家都參與進這場盛大的表演才算“以世界為舞臺”。
“明天吧,或者后天?”他抱著碗喝下一大口粥,咂咂嘴說。
玄之歪著頭,她的那碗粥早就在爻清思考時喝完了,因為早餐吃的很飽所以暫時不打算續第二碗。
“怎么不問問管理局的進度,黛箏要是明天就能把我們要的人湊齊,我們就明天去咯。”
陳修贊同她的提議,“要不我去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