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枯沉吟片刻,低頭看向眼前因失血而臉色蒼白的男人,他倆站一起活像吸血鬼面基。
他可不想把人搬到管理局去。
看這一身泥啊血啊的,臟死了。
趙坤喘著粗氣,眼前陣陣發黑,他恍惚間看見,面前的雪人正拿起筆在紙上寫些什么。
“撕啦——”
微生枯從筆記本上扯下一頁。
墨跡未干的紙面上寫著蒼勁有力的兩個字——手機。
他手腕一抖,素銀手鏈發出清冷冷的脆響。
趙坤突然瞪大了眼,看著那薄薄的紙片邊緣泛起金屬光澤,四角慢慢折起,紙面隆起弧度,發出細微的“咔嗒”聲。
不過轉瞬,原本輕飄飄的紙頁已化作一部銀灰色的智能手機,正被微生枯握在手里。
他摁亮屏幕,隨手將手機丟到趙坤面前的泥水里,后者下意識低頭看去,只覺得撥號界面亮得晃眼。
微生枯語調特別輕,帶著毫不掩飾的虛弱感:“打管理局的專線,報地址。”
趙坤的視線焦在泥水里的手機上,屏幕光映得他瞳孔發顫。
這是什么怪物……
夜風再次拂過,微生枯克制不住地捂唇咳嗽起來,發絲顫動。
見趙坤還愣在原地不動,他邊咳邊問:
“你…聽不懂人話嗎?”
指縫中洇開的紅痕在月光下格外刺眼,可微生枯抬眼時,眼底的寒意卻更甚。
這一幕,讓趙坤在打電話自首和拼盡最后一份力攻擊對方中選擇了后者,因為眼前這人的情況看著沒比他好多少。
他大概能猜到,這個人發動能力的前提是在紙上寫字,這么長的前搖、活該被反殺。
趙坤猛地側頭,借著干嘔的動作掩去眼底的狠戾。
“是…是管理局嗎?”他捏著手機的指節泛白,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仿佛真的被嚇破了膽。
余光飛快掃過微生枯的站位:對方就站在三步外的路燈下,銀白長發垂在肩頭,左手還松松攥著那本筆記本,側身的角度剛好把右肋露了出來。
那是他最好的攻擊角度。
趙坤的腳在泥水里悄悄碾動,借著調整重心的動作把傷得較輕的左腿挪到前面。
褲腿下的肌肉繃緊,藏在袖口的刀片正被指尖慢慢頂出——他怕死,更怕落在管理局手里,這人看著弱不禁風,說不定是個能被他獻祭給真主的祭品。
“管理局嗎,我要自首……我在…在老城巷這邊,具體是哪條…我也說不清…”
他故意拖長語調,眼睛卻死死盯著微生枯捂唇咳嗽的動作。
對方指縫里滲出的紅痕像雪地里濺了血,美得讓人發怵,也蠢得讓人想笑——這種時候還在走神?
等我將你割喉再放干血,你就會知道不自量力這四個字該怎么寫了,趙坤惡狠狠地想。
就是現在!
趙坤突然暴起,右手握著刀片直刺微生枯的側腰,左腿同時向前蹬出,想借著沖力把人撞翻。
他算準了對方病弱,肯定來不及反應,只要能制住這人,說不定還能換條活路。
可刀鋒離對方還有半尺時,從天而降的花盆正好砸在趙坤握刀的那只手上。泥土瓦片飛濺,刀片“當啷”落地,他整條胳膊瞬間麻得沒了知覺。
看著自己衣擺處濺上的泥點,微生枯“嘖”了一聲。
若是趙坤剛剛再前進一點,花盆砸的就不是手而是頭了,他雖是C級玩家,但也扛不住33斤重的高空墜物啊。
何況此時的趙坤正處嚴重失血狀態,他被砸得連連退后了幾步,后腰的傷口突然撕裂般劇痛,冷汗瞬間浸透了后背。
“啊——”他痛得倒在地上,蜷起身子,才發現自己剛才那一下用力過猛,原本結痂的傷口徹底崩開,血順著褲腿往泥地里淌。
而微生枯還站在原地,甚至沒抬眼看他,只是又撕下一張紙變作手帕,慢條斯理地擦著指間的血跡,還有身上的碎泥點。
終于把自己倒騰干凈后,微生枯才低頭,誠懇發問:“你除了能濺我一身泥還能干什么?”
手機屏幕仍然亮著,管理局的詢問聲斷斷續續。
“你……”趙坤想罵些什么,喉嚨里卻只滾出嗬嗬的氣音,失血帶來的眩暈感像潮水般涌上來,眼前的銀白身影開始晃動。
他不明白,為什么偏偏在這個時候掉下個花盆?這世上哪有這么巧的事?
聽筒里的聲音還在往外冒:“……聽到請回答,具體位置在哪里?”
落到管理局手里就是死路一條,趙坤不信自己的攻勢竟被個從天而降的花盆打斷,這樣的巧合令人不甘。
他用沒受傷的左手撐著地面,試圖爬起來,目光掃過旁邊的刀片——離他只有兩步遠。
只要拿到刀……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頭頂突然又傳來一陣風聲。
趙坤猛地抬頭,就看見晾衣繩上的一根鐵夾子直直墜下來,不偏不倚砸在他那只撐地的手背上。
“嗷!”他痛得縮回手,手背瞬間被捅穿。
微生枯站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判詞已定,這人今天必然會被微生枯扭送管理局,這就是文洇界對現實的滲透和扭曲。
不枉他在原地嘗試發動能力試了十八次,還吐了點血。
反觀趙坤,他這才徹底慌了。
這不是巧合,絕對不是。
這人的能力根本不止是在紙上寫字變東西那么簡單,他好像能操控周圍的一切……那些看似偶然的意外,全都是沖著他來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趙坤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這次是真的怕了。
微生枯沒回答,只是踢了踢他旁邊的手機:
“繼續。”
趙坤盯著手機屏幕,又看了看頭頂那些搖搖欲墜的窗欞和廣告牌,終于咬著牙拿起手機,啞著嗓子報出了準確位置。
看著電話被掛斷,微生枯的臉上總算有了點笑意,他嘆謂道:
“終于通人性了,早這樣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