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余放敏銳地察覺到余介的不對勁。他沒像往常那樣跟她說話,周身的氣壓低得能擰出水來。
于是在余放的注視下,他蹲下來摸了摸她的頭,聲音啞啞的:“他們說我跟你搶吃的。”
余放立刻炸毛,對著空氣齜牙咧嘴地低吼,放他的狗屁!明明是自己主動給他吃的!誰在挑撥兩人的關系!
看著狗狗急躁的樣子,余介突然笑了,眼里的陰霾散了大半。他揉了揉她的耳朵,語氣輕松了許多:“沒關系,反正我們現在有吃不完的肉干。”
余放用腦袋蹭了蹭他的手心,心里卻暗暗記下了這筆賬,等下次見到那個亂說話的小子,非得給他來個“德牧式恐嚇”不可!
第二天,余介剛踏進校門,那股惡意的目光就穿過了皮膚,程度比昨天更濃了,像無數根細針,密密麻麻地扎過來。他面不改色地挺直脊背,一步一步往教室走,鞋子踩在走廊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像在給這場無聲的挑釁打節拍。
剛坐到凳子上,班級里就響起了“嗡嗡”的議論聲,像一群被捅了的馬蜂窩。那些聲音壓得很低,卻偏要讓他聽見似的,關鍵詞“白眼狼”“偷錢”“搶狗食”像跳梁小丑,在空氣里蹦跶。
沈糖糖又湊了過來,臉上寫滿了同情,語氣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余介,你姑姑昨天在小區里,說了你好多事。”
余介正低頭整理他的賽車零件圖,聞言只是“哦”了一聲,指尖甚至沒停頓,對余秋雨的污蔑,他早就有了免疫力。
昨天那個瘦高個男生見他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頓時來了火氣。他“嚯”地站起來,故意把桌子撞得震天響:“余介你別裝了!你姑姑都說了,你就是個白眼狼,卷走了她所有的錢!”他頓了頓,看著余介依舊冷淡的側臉,又往傷口上撒鹽,“跟狗搶吃的也被證實了,你還在這擺什么譜啊?”
全班瞬間安靜下來,連掉根針都能聽見。所有人都盯著余介,等著看他爆發。
可余介只是緩緩抬起眼,冷冷地看著那個男生,不說話。那眼神像結了冰的湖面,看著平靜,底下卻藏著能把人凍住的寒意。瘦高個被他看得心里發毛,后半句刻薄話卡在喉嚨里,愣是沒敢說出來。
這場對峙最終被上課鈴打斷,卻沒真正結束。
第一節數學課剛上到一半,教室門突然被“砰”地推開,余秋雨披頭散發地沖了進來,臉上還帶著沒擦干凈的淚痕,一進門就指著余介破口大罵:“余介你這個沒良心的!你偷走我所有的錢跑了,讓我怎么活啊!你這個白眼狼,我白養你這么多年了!”
老師被這陣仗嚇了一跳,趕緊上前勸:“這位家長,有話我們去辦公室說。”
“我不去!我就要讓大家看看他的真面目!”余秋雨甩開老師的手,哭得更大聲了,“他不僅偷錢,還虐待動物,跟狗搶吃的。”
余介始終沒抬頭,只是在她罵到“虐待動物”時,握著筆的手猛地收緊。他平靜地舉手,對一臉懵的老師說:“老師,我請假。”
沒等老師批準,他就站起身,從后門走了出去。路過余秋雨身邊時,連眼皮都沒抬一下,仿佛眼前的人只是塊礙事的石頭。
一路沉默地回到家,打開門的瞬間,余放就感覺到了不對勁。少年臉上沒什么表情,眼神卻暗得像沒開燈的房間,周身的氣壓低得能擰出水來。
“汪?”余放趕緊跑過去,用腦袋輕輕蹭他的褲腿,這是怎么了?
余介沒說話,換了鞋就徑直走到沙發旁坐下,雙手插進頭發里,肩膀微微垮著。這是他第一次在余放面前流露出疲憊,像根被繃得太緊的弦,終于在無人處悄悄松了松。
余放繞到他面前,用鼻尖蹭了蹭他的手背,又把最柔軟的肚皮露出來,輕輕拱著他的胳膊,別難過呀。
她跑去叼來自己最愛的毛絨玩具,塞到余介懷里;又跳上沙發,小心翼翼地趴在他腿上,把腦袋擱在他的膝蓋上,發出輕柔的“呼嚕”聲。
一人一狗就這么靜靜地待著,客廳里只有窗外偶爾傳來的鳥叫。
過了好久,余介才緩緩抬起手,輕輕撫摸著余放的背,聲音啞得像蒙了層灰:“她今天來學校了,說我是白眼狼,說我虐待你。”
余放立刻抬起頭,對著他“汪”了一聲,眼神里滿是不解,啊?原來還能這樣污蔑人啊!余放感覺她狗嘴桶子都要氣歪了。
看著狗狗氣鼓鼓的樣子,余介突然低低地笑了,那笑聲里帶著釋然,也帶著點自嘲。他彎腰抱起余放,把臉埋進她蓬松的毛里,深深吸了口氣。
“沒關系。”他說,像是在安慰余放,又像是在安慰自己,“不理她就行了。”
余放用舌頭舔了舔他的臉頰,咸咸的,是眼淚的味道。她把頭埋進他的頸窩,決定今天不看電視了,就陪著他。
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余介抱著狗坐在沙發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梳理著她的毛發。那些惡毒的流言、難堪的指責,似乎都被這毛茸茸的溫暖一點點撫平了。
對他來說,全世界的誤解都不重要,只要懷里的這條狗懂他就夠了。
余介一上學,家里就剩余放獨自趴在沙發上。陽光透過紗窗灑在她蓬松的毛上,暖融融的,可她心里卻打著冷算盤,余秋雨昨天去學校那么一鬧,保不齊還有后招,更重要的是,這場鬧劇背后,那個藏在暗處的“世界意識”該坐不住了。
果然,沒等她把思緒理清楚,一個冰冷又機械的聲音突然在腦海里炸響:“余放,你干預到故事的發展趨向了!”
余放耳朵抖了抖,故意露出懵懂的樣子,用意識回應:“啊?我就是每天吃吃飯、睡睡覺,怎么就干預了?”她心里門兒清,這三年來,她看著余介從怯弱少年長成挺拔模樣,看著兩人從陌生到親密無間,本身就是對“劇情”最狠的篡改。
“沒有你的干預,余秋雨會持續虐待反派,直到他積蓄足夠恨意反擊,將她折磨成精神病!”世界意識的語氣帶著壓抑的怒火,“可現在呢?反派對余秋雨只有漠視,連恨都懶得給!劇情早就脫軌了!”
余放偷偷勾了勾唇角,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她慢悠悠地晃了晃尾巴,繼續裝傻:“這怎么能怪我呢?是他自己不想恨啊。再說了,我一條狗能做什么?”
她早就摸透了這世界意識的底細:它只能看著劇情跑,卻插手不了現實。就像個拿著劇本的看客,急得跳腳也只能干瞪眼。而她,偏要一點點蠶食余介的心,讓他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讓他成為自己拿捏世界意識的籌碼。
“別裝了。”世界意識的聲音冷得像冰,“說吧,你想要什么?”
余放等的就是這句話。她話鋒一轉,語氣突然變得認真:“我想回到原來的身體,安安穩穩活到壽終正寢。”
腦海里沉默了很久,久到余放以為它要拒絕,世界意識才艱難地開口:“可以。”
余放的眼睛瞬間亮了,卻不是因為欣喜,而是計謀得逞的精光。
她故意讓自己成為余介心中最重要的存在,就是為了這一刻,反派的恨意不能缺,而恨意的來源不能沒有她這個“軟肋”。所以世界意識想拉回劇情,就得求著她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