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后,就著窗外絢爛的斜陽余光,將圖看得明白的展景慧意外地瞪大了單純的杏眼:“哥,你怎知畫中這只玉蟬不是麗清姐姐的?”
展景煜有些不自在地移開目光,默然幾息之后,很篤定地回答:“我自有我的方法。總之,哥哥需要你想辦法在兩個月內,向喬姑娘問出這枚玉蟬是她從哪里得來的,需要什么,你盡管開口,哥能做到的,一定做到。”
展景慧再疑惑地看著圖上的小巧玉蟬,以及展景煜那少年老成的俊臉,很快,恍然而好奇地問他:“哥,這個玉蟬的主人,對你很重要?她是個女孩子?你是因為她,之前一直與喬家姐姐疏離,現在又不太想娶燕皎姐姐?她知道你有口頭婚約嗎?她是哪家的姑娘?”
展景煜的眼中迅速閃過一抹懷念,再默然數秒,而后輕輕地拍拍妹妹柔弱的肩膀,往昔剛健的聲音,此刻有些許的惆悵和失落:“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更好。你愿意幫我這個忙嗎?”
看著兄長深沉中透著些許憂傷的眼神,展景慧突然有點心疼,微微歪了歪螦首,認真地想了想,再嘴角微微一彎,體貼地點頭:“好,我想辦法問問。而且我也會替哥保密的!”
展景煜頓時劍眉一揚,欣慰地笑了:“謝謝你!走,我們一起去陪爹娘用晚膳。”
……
這日晚上酉時末,陪著杜經年與何氏一起用晚膳的杜燕皎就聽說,何家大舅母遞了貼子來,邀請何氏與杜燕皎次日一早過府。
顯然是與江氏母女有關。
于是,次日上午巳時,打扮得十分端莊文靜的杜燕皎隨著何氏,坐著馬車來到了外祖父,大理寺少卿何守拙的府邸。
何家如今由長房長媳朱氏掌中饋,身邊的魏媽媽在側門恭迎了她們。
這位三十來歲的管事媽媽一邊在前恭敬地引路,一邊低聲道:“二姑奶奶,昨日下午,江家表小姐帶著喬家二姑娘,紅著眼睛來向老夫人哭訴,說燕皎姑娘對她們如何如何無理,把老夫人氣得不輕。”
“我家夫人倒是不太信,說燕皎姑娘和您一樣文靜,這其中定是有什么誤會,況且燕皎姑娘還落了水,受了寒,該好好休息,勸住了老夫人,再派了老奴去伯府下貼。”
“老媽聽說有刑部的人在伯府,不敢進去打擾,就留了我家夫人的貼子給您。燕皎姑娘的身子今日可好些?”
見何氏迅速看過來,羞惱地咬牙恨罵姓江的真是不知羞恥,杜燕皎眸光微瞇,以目示意身邊的拂香塞了一個包有銀豆子的荷包給魏媽媽。
畢竟魏媽媽的這一番話里透露了很多的信息。
“多謝大舅母和魏媽媽的關心,一點心意,請勿推辭。昨日我在解府就喝姜湯,回去之后休息得早,已經無礙。至于江家母女,刑部已經有證詞,稍后,母親和我自會向外祖母稟明。”
魏媽媽相當訝異地看看杜燕皎,而后眼中多了些欣慰,再賠著笑接了賞:“老奴相信燕皎姑娘一定是有道理的。”
一盞茶后,杜燕皎隨著何氏,見到了戴著抹額靠在窗榻上的何老夫人。
這位五十來歲的老婦,雖然與杜老夫人差不多年齡,但可能是因為何老爺尚在,看起來比杜老夫人年輕些。
只是,或許是昨晚未曾睡好,何老夫人此刻眼底青黑,臉色也有些灰敗,看到她們來,先是眼中有亮色一閃而過,但很快,又迅速繃起臉來,把目光移往他處。
杜燕皎裝做沒看見,恭恭敬敬地隨著何氏一起請了安,就見隨侍在一旁的朱氏笑吟吟地贊扶起杜燕皎:“幾日不見,燕皎愈發美麗了!”
何老夫人微愣,轉過眼來端詳了杜燕皎一陣,繃緊的老臉稍稍緩和了些,但語氣還是比較冷:“這氣色,是比之前好些。”
杜燕皎便故作歡快地回答:“祖母和爹娘都疼愛燕皎,燕皎在家里吃得好,過得快活,自然就好些了。外祖母,我祖母還說,我很像我娘年輕的時候呢!”
說完,她故意在何老夫人面前輕盈地了一圈,再歪著頭:“您說,像不像?”
“嗯!”何老夫人看她的眼中多了一抹緬懷,似是看到了女兒年少時,老臉愈發地緩和,數息后,緩緩地道:“確實是有些像……。”
一直在察顏觀色的朱氏立刻笑著湊趣:“燕皎和月嫻站在一起啊,不像母女,像姐妹!”
杜燕皎很自然地將話題引到了解府的事情上:“大舅母說得是,我娘也很年輕,和我一樣,都像外祖母,凡事看得開,講道理。所以,外祖母可千萬不要誤信其他外人的些許讒言鬼話。”
待何老夫人和朱氏臉上的笑容一僵,杜燕皎又誠懇地道:“今日燕皎隨娘親來探望外祖母和大舅媽,因為有件事,涉及江家表姨,父親不希望我們杜、何兩家因此生出嫌隙。”
她花了近兩刻鐘的時間,將在解府發生的落水、掌?的事情一一講清楚。
時不時就聽朱氏一驚再驚地追問關鍵的細節。
而且追問的都是喬麗清與江依荷兩人做得失禮的地方。
“真是個通透人,難怪第一世里,江氏一直沒能在她手下討得好。以后,可以多多和她聯系。”
說到最后,杜燕皎又朝著何老夫人福了一福:“外祖母,非是燕皎故意要和喬麗清作對,實是她以前經常來往何家,難保外人不會因此而誤會何家的幾位表姐表妹,所以燕皎必須當眾教訓她。”
“后來,江家表姨枉顧我爹娘在場,想在幾位侯爺和侯夫人面前,給燕皎扣上蠻橫無禮的罪名,燕皎才會再次教訓喬麗清。但燕皎記得您的教導,并沒有揍江家表姨。”
制住讓其不能動,可不算揍。
說到這里,杜燕皎見何老夫人的老臉依然繃得緊緊的,目光慍怒地移向地面,應是在思忖她說的是真是假,便住了嘴,再看向一旁始終沒說話的何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