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連忙叫住了帶他出來的侍人,并將鏡子遞了過去,讓侍人代為獻給皇帝,并且也送上那句話。
侍人依言將鏡子送了過來,見到嬴政后馬上說:“陛下,扶蘇公子命奴送來這個。”
將鏡子遞了過去。
嬴政氣消了不少,正想再和李斯幾人商議一番,卻見到此物,望之精巧,背面卻是很丑陋,可正面.......竟能將他的臉清晰地照出來,十分神奇。
旁人亦自側目而視,目光中流露出幾分贊賞之色。
“這是什么?”
“長公子說是鏡子。”
“鏡子?”嬴政思索,好像子嬰提及過。
“有何用?”
“公子說,以沙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史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
嗯!
嬴政聽之,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喃道:“以沙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史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
逆子這是一語三關。
“妙,陛下,此言妙矣,公子這是告誡我等,正如此鏡可以正衣冠般,要吸取歷史教訓,才可讓我大秦興盛,以人為鑒,才可明得失。”
“公子表面上獻鏡子,實質獻的是金玉良言。”
蒙毅口快,將自己的理解說了出來,但其他人卻什么都沒有說,嘴巴還捂得嚴實,蒙毅后知后覺,馬上閉嘴。
“金玉良言?哼,他明顯是在告誡朕不吸取歷史教訓,不明得失。”
嬴政暴怒,一拳重重地捶在案臺上發出‘噼啪’一聲響。
“走,爾等素裝隨朕去城外,記住,朕乃一地主,非皇帝。”
今日逆子說了那么多,他不認為是逆子自己想出來的,必有人在后面指點了,這個人是誰呢?以誡子書的字字珠璣,鏡子的知興替、明得失來看,必不是淳于越所為,那就只有一個人,皇孫子嬰。
且,能提到馬鐙、馬鞍者,能拿出鏡子者,也只有皇孫子嬰。
剛才逆子提到的這些,他表面上反唇相譏,暗地里卻是甚為震驚。
以工代賑,鼓勵富戶捐贈,每一策都非常策,非一般人可為。
還有輕徭薄賦,雖說他平日里極不贊同,但今時不同往日,在餓殍頓生,余孽作亂,流民圍城情況下,再如此重徭厚賦,必定會引起民間不安,再加上余孽作亂,情況很不樂觀。
他曾想過輕徭薄賦,但要真如此,南征將變得非常困難,他可不想南征再次失敗,他要徹底征服百越。
所以,他這段時間內心非常矛盾。
但逆子說可在三年內輕徭薄賦,且用騎兵速戰速決,似乎此策看起來不太現實,實質卻暗含玄機。
騎兵速戰速決讓南征在極短的時間內完成,即使輕徭薄賦也不會影響太大,但如果輕徭薄賦,絕對對民對國有極大的好處。
從剛才李斯等人的表情來看,必也贊同此策。
他要知道,想出如此之策,真的是子嬰嗎?他迫切想知道。
如真是,大秦將出一個麒麟子,不,是皇室,是他的子嗣。
李斯看到皇帝這個樣子,不免為之一笑。
皇帝私自到城外面見皇孫的事兒雖然做得很嚴密,不過他還是知道的,此刻皇帝如此說,肯定是要到城外見皇孫了。
其實他很早就想去見見這個皇孫了,礙于皇帝態度不明,他不敢輕舉妄動,所以才沒有去。
皇孫能弄出直轅犁和堆肥之術,甚至皇帝手中的鏡子都有可能是皇孫造出來的,此等大才也,他渴求已久。
他可不認為扶蘇有這個能耐。
一行人經過打扮之后,悄悄地坐上馬車出發,直奔莊園而去。
莊園。
子嬰弄來了一匹馬,并且拿出從鐵鋪里打造出來的馬上三件套。
他本來只想打造馬鐙和馬鞍的,自和老爹提及馬上三件套后,便改變主意將整套打造了出來。
“嗯,不錯不錯,裝上去剛好適合。”
子嬰命人一起將三件套裝到馬身上后,發覺非常合適,興起之下便上馬狂奔。
果然,有了三件套之后,騎馬穩多了,馬走起路來也很踏實,就是不知道如果騎兵騎在上面,會不會所向無敵,可惜他不是武將,不懂得如此在馬上舞刀弄槍,否則他就要試一下。
嘶!
子嬰正奔馬前飛時,突然看到前面有幾輛馬車,立刻拉緊韁繩,讓馬緩緩地停了下來,待看清前面一輛馬車時,微微一笑。
老登又來了,想必是為馬鐙和馬鞍來的。
這老家伙的記性還真好。
慢慢地驅馬迎了上去,馬車里的人興許也看到了子嬰,停了下來,嬴政從中走了出來,旁邊跟著尚新。
接著后面馬車也停了下來,陸陸續續走出三人。
子嬰仔細一看,這三人穿著樸素,卻有著異于常人的氣質,讓人覺得絕非等閑之輩,聯想到老登認識宮里的人,認識如此之人也不出奇。
三人到來后,便于老登的身后站住。
子嬰隱隱覺得,似乎三人對老登有些畏懼,可為何畏懼又說不出來。
在子嬰打量三人的同時,一個人也在打量著他,這人正是馮去疾,剛才李斯悄悄和他說馬上人是皇孫子嬰,他立刻多了幾分關注。
長公子曾經隱晦地提過他孫女長得不錯,也提到自己的兒子子嬰識大體顧大局,他人老成精自然聽出長公子話中之意,只是他不想站位,故作聽不懂,沒有正面回應。
而此刻看到子嬰,的確有那么一點意味,人看上去端正,面目清秀,自有一番公子氣派。
就是這裝束顯得有些......邋遢。
嘿嘿!這也不能怪子嬰,他剛才在熔爐前擺弄了很久,裝束沾上了很多灰塵,接著又是協助家奴弄三件套,就更臟了,邋遢也很正常。
“這老登比想象中的還要有能耐。”子嬰自語,便驅馬過來,停在嬴政的身側,對著眾人行禮,接著對嬴政道,“老登,你來了。”
他沒有叫爺爺,總感覺這‘爺爺’二字有些別扭。
可‘老登’二字聽在別人耳里是那么不可思議。
皇孫竟然叫皇帝‘老登’,這多少有些不妥,馮去疾暗忖:皇孫似乎有些無禮。
這是他對子嬰的第一印象,貌似不太好。
“來了,”嬴政一改之前的嚴肅神情,轉而笑呵呵地道,“想必這就是你說的馬鐙和馬鞍吧!”
嬴政早已留意到馬上之物,還認真端詳著。
此物套上馬,腳踏其上,不晃悠,果然如子嬰說的一般不宜摔下來。
“正是,我說好的要給你打造一套,自然不能食言,”子嬰說,“要不老登你來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