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憬珩的話像一道冰封的咒語,將蘇棠牢牢定在原地。他指尖殘留的冰冷觸感和耳畔低語的威脅,讓她從憤怒的頂點瞬間跌入冰窖。
是啊,她憑什么和他抗衡?抹殺系統,囚禁她,對他而言似乎都輕而易舉。她的反抗,在他眼里或許真的只是徒勞無功的鬧劇。
那股支撐著她的怒氣驟然泄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無力感和恐懼。她緩緩放下手臂,后退了一步,拉開了兩人之間那令人窒息的距離。
傅憬珩看著她瞬間蒼白下去的臉色和眼中熄滅的光,眼底那絲極淡的情緒波動消失不見,恢復了慣常的冷漠。他沒再說什么,轉身離開了別墅。
接下來的幾天,蘇棠變得異常安靜。
她不再抗議,不再試圖溝通,只是默默地待在房間里,吃飯,睡覺,看著窗外。像一朵迅速失去水分、逐漸枯萎的花。
保鏢依舊準時送來東西,傅憬珩沒有再出現。別墅里死寂一片,只有日升月落提醒著時間的流逝。
這種沉默的、仿佛被遺忘的囚禁,比之前的爭吵更讓人絕望。
就在蘇棠幾乎要徹底放棄希望,認為自己可能真的會被永遠關在這里時,轉機卻以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到來了。
那天下午,別墅里來了一個陌生的訪客——一位穿著得體、氣質干練的中年女性,自稱姓陳,是傅憬珩的私人律師。
陳律師的態度禮貌而疏離,她將一個文件袋放在蘇棠面前的茶幾上。
“蘇小姐,傅先生委托我來處理您的事情?!标惵蓭熼_門見山,“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評估,傅先生認為您因之前‘意外事件’可能產生的后續風險已降至可接受范圍。您可以離開了?!?/p>
蘇棠愣住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以……離開了?
就這么簡單?
她警惕地看著那個文件袋:“里面是什么?”
“一份協議,以及傅先生提供的一些補償。”陳律師示意她打開,“傅先生希望此事就此了結,雙方不再有任何瓜葛。也請您簽署保密協議,對在此期間的所有經歷守口如瓶?!?/p>
蘇棠手指微顫地打開文件袋。
里面果然是一份厚厚的協議,條款嚴謹,措辭冰冷,明確規定了不得以任何形式透露關于系統、傅憬珩以及被軟禁的一切細節,否則將面臨天文數字的違約賠償。
此外,還有一張支票。上面的數字讓蘇棠呼吸一滯——那是一個足以讓她后半生衣食無憂、甚至揮霍度日的金額。
補償?封口費?
蘇棠看著那張支票,心里五味雜陳。這筆錢確實能解決她所有的現實困境,但拿著它,就好像真的把自己那段荒誕經歷變成了一場可以用金錢衡量的交易。
“如果我不簽呢?”她抬起頭,看著陳律師。
陳律師臉上露出一個標準的職業微笑:“蘇小姐,傅先生希望此事和平解決。但如果您拒絕合作,我們可能不得不采取一些……不太愉快的法律途徑,來維護傅先生的合法權益和**。屆時,過程可能會對您造成更大的困擾?!?/p>
溫和的語調,說著毫不掩飾的威脅。
蘇棠明白了。她根本沒有選擇。簽下協議,拿錢走人,是傅憬珩給她安排的、唯一的“體面”退路。
她沉默了很久。最終,還是拿起筆,在協議最后一頁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筆尖劃過紙張,發出沙沙的聲響,像是在為她這段離奇的遭遇畫上一個潦草的、不由分說的句號。
陳律師仔細檢查了簽名,收起協議,將支票推到她面前:“感謝您的配合,蘇小姐。車已經在外面等候,會送您到任何您想去的地方。祝您未來生活順利。”
流程高效得近乎無情。
蘇棠拿起那張輕飄飄卻重若千鈞的支票,跟著陳律師走出別墅。陽光有些刺眼,她下意識地瞇了瞇眼。
黑色的轎車無聲地滑過來。她坐進后座,沒有回頭再看一眼那棟囚禁了她數日的華麗牢籠。
車子駛出汀蘭水岸,匯入車流。窗外熟悉的城市景象飛速掠過,她卻有一種恍如隔世的不真實感。
自由了嗎?
好像是的。協議簽了,錢拿了,她離開了。
但她心里卻沒有絲毫輕松喜悅,反而空落落的,像是被掏走了一塊。那段被系統支配、被傅憬珩審視的經歷,像一場光怪陸離的夢,卻又在心底留下了無法磨滅的印記。
傅憬珩最后那冰冷的話語、那個看似溫柔的觸碰、還有他輕易掌控她命運的姿態……都像一根根細刺,扎在心底。
她低頭看著手里的支票。這筆錢,是補償,是封口費,或許……也是那個男人傲慢的憐憫和徹底劃清界限的證明。
她最終沒有兌現那張支票,而是把它鎖進了抽屜最深處。她不想用這筆錢開始新的生活。她重新找了一份普通的工作,租了一個更小但陽光更好的房子,努力讓自己回歸到正常平凡的軌道。
日子似乎真的恢復了平靜。再也沒有冰冷的電子音發布任務,再也沒有傅憬珩帶來的壓迫感。
她偶爾還是會做噩夢,夢見電擊,夢見社死的場景,夢見傅憬珩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
但更多的時候,她只是努力地生活,像每一個普通的都市人一樣,上班,下班,為柴米油鹽奔波。
只是,有些東西終究是不一樣了。
她發現自己比以前更敏銳,對危險的直覺更強,觀察力也提升了不少——或許是那段經歷留下的副作用,也或許是系統殘留的“饋贈”。
她再也沒有見過傅憬珩。關于他的消息,偶爾會出現在財經新聞里,依舊是那個高高在上、遙不可及的商業帝國掌舵人。
他們就像兩條短暫相交的線,迅速回歸各自的軌道,仿佛從未有過交集。
然而,在某個加班晚歸的深夜,或是人潮洶涌的街頭,蘇棠偶爾會下意識地停下腳步,警惕地四下張望。
總覺得,似乎有一道看不見的視線,在某個遙遠的角落,依舊靜靜地落在她的身上。
冷靜,審視,或許還有一絲未盡的探究。
但她每次回頭,都只有陌生的行人和平常的夜色。
是錯覺嗎?
她不知道。
也許那場荒誕的戲劇早已落幕,也許真正的風波才剛剛開始潛藏。
蘇棠拉緊衣領,深吸一口微涼的空氣,繼續向前走去。
她的腳步不算輕快,卻異常堅定。
無論未來還有什么在等待,至少此刻,她走在屬于自己的路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