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各地的風波還未徹底平息,余波陣陣。
尤其是GW會在取代原來的工作機構過程中,不少借助前兩年的投機搖身一變,走上了干部崗位。
例如鐵路局某運輸單位的馬大元。
在兩年之前他不過是鐵路局運輸隊的一名普通工人,但就是靠著心黑手毒和敢打敢鬧,成為了運輸隊如今的實際話事人。
他還給自己改了個名字,叫馬動員。
如今各地改組GW會,他甚至搖身一變成為了運輸隊GW的主任。
正經事是一點不會,但搞PD和戴帽子那是一把好手。
堪稱蘭洲站系統里一霸,幾乎沒人愿意招惹他。
自己辦不了正事,他還不準旁人插手,辦公室的公章他睡覺都帶著。
就拿運輸隊的倉庫來說,半年前當地還在斗來斗去,他是其中的積極分子,讓人把倉庫鐵門都給焊死修掩體。
可直到現在他還沒把焊死的鐵門給去掉,導致站里的運輸用車不得不依靠新成立的二隊。
運輸隊的司機也幾乎都被調去了二隊。
馬動員今天早上剛起來正準備去鄉下參加二哥家晚輩的婚禮。
出門的時候才想起來,二哥托他辦的事他給忘記了。
——弄輛大卡車去鄉下給婚禮撐撐場面,順便把家里托人在(黑)市里買的食材給運回去。
卡車這東西他倉庫有,大大小小共計四輛。
于是他招呼幾個手下去了倉庫,可到了地方才發現不對勁。
當初焊死倉庫大門的時候用料太足,一時半會這鐵門根本砸不開。
自己二哥家的婚事對馬動員來說不是很重要,但自己如果在親戚鄉親面前丟了面子那比殺了他還要難受。
可倉庫里頭最小的卡車也不可能從小門里開出來。
馬動員急了,當即帶著幾個人直奔二隊,他要臨時借車。
可人二隊的車偏偏今天一輛都不在,在他抵達貨運站十分鐘前二隊最后一輛卡車已經開了出去。
“真不好意思,馬主任,”二隊管事的也不想得罪他,“最早回來的車子也要等到中午左右。”
馬動員罵罵咧咧的踢了一腳身邊的箱子。
中午?
等到中午再出發,到底頭都已經傍晚了。
黃花菜都涼了幾次。
他正在這里轉磨發脾氣,忽然他的一個手下滿臉興奮的跑了過來。
“老大,不,主任,我在客運職工食堂門口看到一輛卡車!”
馬動員也沒多問,立即帶著人直奔站臺附近。
果然看到了一輛停在站臺外墻邊上的解放卡車(裝車的時候京牌被取了)。
試問整個火車站,有他馬動員調不動、借不了的車?
他也不問是誰的車,立即讓人撬門,同時讓人把賣家送來的食材和結婚用品往車斗里裝。
至于車上的那些行李什么的,都隨意扔在了站臺上。
馬動員剛準備上副駕駛,他的手下正準備抽電線打火發動車子,忽然不遠處的職工食堂里沖出來了一群人。
五男四女九個小年輕,氣勢洶洶的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有賊~!”
“都給我下來!”
“你們是誰,怎么偷人汽車?”
站臺上頓時吵成一團。
馬動員本來是很不耐煩的,換平時早就讓人直接動手教育教育。
可聽口音這幫人似乎是京城來的,這車居然還是新省建設兵團的車。
所以他好心的勸了對方一句。
“我們GW會有重要工作要臨時征用你們的車子,怎么?你們有意見?”
“我看你們這些大城市里的知青與群眾脫離太久了,要不要我幫你們開一場大會好好認識一下自己的錯誤!”
他這里唱黑臉,自然有手下負責唱紅臉。
“說的就是,這車子不也是公家的財產么?公家緊急征用的時候要配合!”
“還有這是我們運輸隊GW的馬主任,我們運輸隊倉庫里有足足四輛大卡車,只是倉庫大門出了點問題出不了車而已,你們怕什么?”
換做本地人,被馬動員幾個這么一弄估計都會軟下來。
可對面一個小年輕根本不怕事。
“空口白牙說自己是這個是那個,群眾是你這樣代表的?”
“還有我們的卡車過兩小時就要上火車平板,至于你們說的緊急公務,呵呵,這一車裝的我看像是請客結婚的物資......。”
“關心群眾結婚不可以嗎?”
看著手下還想和對方解釋,馬動員已經不耐煩起來。
“夠了!哪里這么多廢話?再鬧騰,給我把車站民兵叫過來,把你們都給扣了!”
......
寶根笑了,帶著點后世大學生般的清澈和萌蠢。
他剛才一直沒說話,任由唐向陽和這個馬主任掰扯。
可誰知馬動員居然會蠻橫不講理的呵斥己方。
很明顯,這個家伙是靠著搞YUN動才起家的那種人。
這種人下限很低,膽子卻是出奇的大。
不比從正規體制里出來的人有那么多的敬畏和顧忌,拿京城的介紹信和關系嚇他們,一半的可能會讓對方直接鋌而走險——先給你在當地按死個罪名,然后搞物理清除。
自己這幫人出門在外,要是事事都靠著搬京城的救兵,等關系到的時候怕是墳頭草都三尺高了。
所以寶根出面攔住了準備繼續據理力爭的唐向陽。
他第一句話便戳中了馬動員內心深處。
“馬主任如此為群眾著想,這精神覺悟我看上你們的省報都夠了,最起碼也能讓更多的方面注意到你們運輸隊GW不是么?”
馬動員的心里馬上咯噔了一下——他習慣了在運輸隊說一不二搞家天下,最不希望的是上層來關注和插手運輸隊的事務。
“小同志,不用給老子繞來繞去的,你們這個車今天我是用定了!”
寶根樂了。
“那也行,給個手續吧。”
“我們是八點的火車,要是你們趕不回來怎么辦?把你倉庫里的車給我一輛?”
馬動員笑了,就自家倉庫大門那情況,不找四五個焊工忙上三天根本打不開。
“沒問題啊,來,我給你寫個條子。”
條子上他還摁了手印并蓋上了隨身攜帶的公章。
在同伴們壓抑的怒氣下,寶根也笑著簽字摁了手印。
馬動員心里差點笑死。
因為八點他是肯定趕不過來的,他起碼要在鄉下待兩天。
問,就說是急著幫助群眾去了。
不過有了這道手續,日后就算有什么事找上門他也有了周旋的余地。
呵呵,京里來的二桿子。
攢勁的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