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團團長垂頭喪氣的坐在辦公桌后面,好好的一根煙劃了五六根火柴還是沒能劃燃,氣得他想把這根煙給扔出去。
團政委又好氣又好笑的坐在他對面。
“勸了你多少次了,每次打賭不要賭這么大。”
“這回可好,全輸出去了。”
“而且還是賴賬都沒法賴的那種。”
四十五團團長捂著臉似乎不想見人。
他的聲音從手指縫里蹦出來,充滿了懊悔。
“狗ri的,誰知道那小子居然敢扮豬吃老虎!”
“你沒看到當時的場景,太丟人了!”
“七八個老油條被一個小崽子給騙了。”
“哪里是個膽小慎微的臭小子?分明就是個膽大包天、心黑手辣的壞種!”
“他、他、他居然敢當著師長和政委的面直接鎖門!”
團長放下捂住臉的手,一臉的不甘心。
“師長和政委當時也是喜歡的迷糊了,怎么能當場拍著胸脯說這筆賬他們幫著要了!?”
團長氣惱的一攤手。
“弄得老子現在連賴賬都不好賴!”
說到這里團長偏頭看了窗外一眼,又心煩意亂地收回目光,干脆直接問自己的政委。
“那小子帶著人還在咱們的倉庫里翻呢?沒完了……。”
團政委終于笑了起來。
“你就得了吧,別抱怨了,人家小張可沒你說的那么過分。”
“你打賭的那些東西他看都沒看,全在倉庫里翻廢品。”
“咱們前幾年報廢的那幾個小機器,零件拆了一多半,他看著跟個寶似的,我就做主給他了。”
四十五團團長愣了一下,這才笑了起來,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都說這小子會做人,我還以為是別人吹的。哎,反正我是記著了。下次再打賭的時候,堅決不能讓他摻和進來!”
“小兔崽子,太陰了!”
團政委無語的搖搖頭。
說實在的他倒希望自家團長能多在張寶根手里吃幾回虧,好把喜歡打賭這個壞習慣給改掉。
這次要是輸給那幾個老賴皮,團里不脫層皮才怪。
四十五團的廢品倉庫很大,兩眼放光的張寶根正帶著幾個知青在這里淘寶。
團長們打賭的什么糖票、麥乳精、罐頭之類的東西他壓根看不上。
他當年從北俄倉庫里弄來的這些東西都還沒動多少。
眼前這臺報廢的雙軸攪拌機卻能讓他興奮的直搓手。
雖然少了很多零部件,但大體結構還在,利用小五星的進化功能基本能還原回來。
別看這個機器不是很大,但對于燒磚頭和燒玻璃來說,卻能在攪拌環節省下很多人工。
那一天征文的成績出來之后,紅旗八連立即成為了師長和政委的心尖尖。
聽說寶根贏了不少東西,當即拍板幫他恐嚇那些老賴皮,誰都不允許少八連一個子。
有這兩位大佬撐腰,張寶根帶著人上門要債那是理直氣壯。
當然,他進門之后只會要那些自己想了很久的“廢品”,結局自然都是皆大歡喜。
在拿到自己想要的那些東西同時還收獲了一大波人情。
到了六月初紅旗八連的制磚車間里已經有了小型的攪拌機、泥土破碎機、制磚機和幾條傳送帶,生產效率翻了八倍不止。
而玻璃車間里也多了兩臺小型鼓風機和一臺切割機,生產效率也增長了兩點五倍。
這導致紅旗八連的原料開始供應不足,只能由師部和地方上協調,采取年終結算的方式,調用地方上的民眾來幫忙挖土運煤。
一個自力更生完成全連電氣化生產的連隊,一個生產任務完成超越百分之三百和五百的連隊,自然而然在六月中旬全兵團基層連隊評選中成為了當之無愧的nUmber One。
一九七零年上半年天山知青第一連!
師部禮堂門口。
伊白梅悄悄的把剛領完獎狀的張寶根扯到一邊。
她拿出自己兵團征文一等獎的獎狀塞給對方。
“你做事總是神神秘秘的,現在也拿到了你想要的最后一樣東西,該給我交個底了吧?”
“慫恿我參加兵團征文,拿到了一等獎,卻不讓我參加后續的全國征文。”
“你忙了一兩個月,終于拿到這個兵團的半年期第一連隊榮譽,你到底是在準備干什么啊?”
張寶根先看了看四周,確定沒人能聽到他的話,他這才悄聲向梅子嘀咕了幾句。
“梅子,我告訴你,你千萬別告訴別人。”
“嗯。”
“那是因為……天機不可泄露!”
“我掐死你算了!”
……
六月剛剛過去一半,就在張寶根掐著日子算的時候,一則消息忽然從京城傳遍了全國。
水木和燕大在六月份同時起草一份文件請示上頭,申請再次進行大學招生。
只不過這一次招收的不再是傳統意義上的大學生,而是這個時代特有的工農兵大學生。
由全國各單位推薦優秀青年免試就讀。
而全國十一個建設兵團剛剛辦完的征文大賽里的一等獎和二等獎獲得者,只要審核合格就可以被錄取為工農兵大學生,前往京城就讀!
這些文筆和思想都優秀的青年人是燕大、民大和師大最想要的生源。
與此同時作為天山兵團上半年最優秀連隊,紅旗八連擁有兩個推薦名額!
把其他一個團只有一個名額的大佬們都嫉妒的眼睛發紅。
背著手看著遠方戈壁的張寶根慢慢睜開眼睛,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雖然只是工農兵大學生,但對于這個時代的人來說依然彌足珍貴。
不枉他謀劃這么久。
哪怕他張寶根離開京城近乎一年,但他依然有能力往京城里塞自己的人!
在紅旗八連圍墻邊上,馮碧云跪在地上對著遠方的夕陽一陣壓抑的嚎哭。
她終于能回城里去了,而且還是以工農兵大學生的身份!
而且這次去的還是京城!
其實不光是她,其他幾個得到消息的人一樣喜若瘋癲。
例如任耕農一直在翻跟頭。
范紅章對著沙漠一直唱歌,嗓子啞了也不肯停下來。
“連長,這次你也要回京了嗎?”
聽到身后老方的詢問,張寶根輕輕搖搖頭。
回京?
還不到時候啊。
“他們幾個獲獎的名額還好說,但屬于我們連的兩個推薦名額就不太好辦了。”
張寶根很清醒地提醒自己的搭檔。
“我聽說其他的團為了這個名額,很多人連狗腦子都打出來了。而我準備把這兩個名額真正落實到我們連里的知青身上。”
“這恐怕很困難……。”
“呵呵,所以我準備拿我和梅子的名額操作一下,留給師部,換師部支持我們連部保留自己的那兩個推薦權。”
在周圍偷聽連長和指導員對話的知青們瞬間紅了眼眶。
這樣的連長……到哪里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