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瓢把子回來了。
四九城的年輕人最近都在或真或假的開著這個玩笑。
但有趣的是上百號有頭有臉的年輕一輩去到車站卻沒接到人。
坐火車從津門過來的只有唐向陽那幾個,而張寶根和伊白梅是半夜里搭順風(fēng)車回的京城。
京城水太深,寶根才不想那么張揚。
小蘇州胡同似乎比幾年前更舊了一些,但也更有家的味道。
對了,這里早在寶根幾個離開之前就已經(jīng)改了名字。
現(xiàn)在叫陽春胡同。
只是寶根他們習(xí)慣了叫小蘇州胡同。
兩年間胡同里少了一些人,也多了些生面孔。
大雜院也發(fā)生了些許變化。
馬嬸子那些鄰居都搬了家。
街道布簾廠如今合并了好幾個廠,搬去了街道西邊更空曠的地方。
盧二嬸子幾家人都是廠里正式職工,被分了單位樓房,半年前都?xì)g天喜地的搬走了。
高叔單位上也分了房,兩月前他帶著賀紅芳也搬走了。
楊哥和欣月嫂子帶著楊大爺搬去了胡同東口的小院子,如今謝家人也住在那里。
院子雖然小,但唯一的兩家住戶是親家,反而更方便。
導(dǎo)致大雜院里如今實際就住了林家一戶。
之前亂七八糟私建的各種房子都被街道上拆了個干干凈凈——說是別浪費了材料拿去給需要的人家。
如今大雜院雖然沒有重新裝過,但已經(jīng)能看出幾十年前的大致格局出來。
回到大雜院的張寶根被陳玉華拉著手念叨了許久。
林有聲躲在他媽身后一直在偷偷打量這個有些陌生的三哥。
三哥?
寶根抓起小孩就打屁股。
“再叫三哥還揍你!”
“來,叫小哥。”
林愛紅和林擁軍急忙一個遞竹條一個遞凳子,配合極其無間。
陳玉華可憐,她是在三年自然災(zāi)害期間嫁給林靖遠(yuǎn)的。
偏偏那幾年林靖遠(yuǎn)被調(diào)來調(diào)去的,如今已經(jīng)在大三線干了三年多。
陳玉華看著他們幾個互動只是笑,最后卻嘆了一聲。
“去年的時候,我?guī)е麄內(nèi)齻€去了一趟西南看你林叔。”
“他那邊都還好,叫你們姐弟幾個都別惦記他。”
張寶根把林有聲舉過頭頂嚇唬,臉上也帶著笑。
“您一個人出門還帶著三個小的,估計累壞了。”
陳玉華指著林愛紅說。
“那你就小看我們愛紅了,一路上都是她出主意,有聲調(diào)皮但不敢不聽她的,一路上還很順利。”
張寶根一聽,忽然反應(yīng)了過來一件事,他詫異的看向林愛紅。
“老四,你今年十八了?”
已經(jīng)長到一米六四的林愛紅沒好氣的回答。
“沒,小哥你就當(dāng)我一直是七歲好了。”
寶根仔細(xì)打量了一下林愛紅,忽然一股危機(jī)涌上心頭。
家里的條件不錯,林愛紅的營養(yǎng)也跟得上,所以小丫頭如今已經(jīng)成大姑娘了!
“嬸子,愛紅高中畢業(yè)已經(jīng)一年了?咋沒安排工作?”
聽到這個問題陳玉華頓時來了氣。
“還不是怪這個丫頭自己,本來街道上的蘿卜坑就少,走門路的人又多。”
“但街道上好心給她安排了一個去處,她卻自己不愿意,非要學(xué)你們幾個一樣去下鄉(xiāng)。”
“要不是我把戶口本藏好了,她啊,早跑了。”
眼見得張寶根皺眉去摸竹條,林愛紅急忙抓住他的手解釋。
“別聽媽瞎說,她和爸爸都才多大,距離退休還早著呢。擁軍馬上就要到歲數(shù),可他們倆都還不到內(nèi)退的年紀(jì),所以我和擁軍必須下去一個。”
“我要是去上班,擁軍年底就必須下鄉(xiāng),我可舍不得他去。”
張寶根眨眨眼,臉上帶著笑。
“喲,你什么時候開始叫媽的?”
林愛紅臉一紅沒吱聲,陳玉華笑了起來把林愛紅拉到自己懷里。
“她啊,已經(jīng)叫了好幾年了。”
林愛紅嘟囔了一聲。
“是家珍嫂子帶頭叫的。”
張寶根扭頭看向一直笑著不出聲的林擁軍。
“你咋想的?”
不等林擁軍開口,林有聲忽然舉報。
“五哥最陰險,他也在偷偷找媽媽藏起來的戶口本,他也想偷偷報名跑了!”
已經(jīng)長到一米七八的林擁軍摸摸頭笑起來。
“我十六了,按規(guī)定已經(jīng)到了歲數(shù)。”
“雖然街道上對我們家沒有催過,但影響總是不好的。”
看來家里人的心依舊是齊的。
.......
張寶根如今也有了屬于自己單獨的房間。
解衛(wèi)軍兩口子和兩個孩子(又得了一個小閨女)住在東廂房打通的兩間。
陳玉華帶著三個小的住正房,她住左廂房,右?guī)扛舫闪巳g給三個孩子住。
至于西廂這邊是全部留給寶根的。
“那我二姐住哪?”
聽到張寶根的疑問,陳玉華沒忍住捂住了額頭。
“全家就你茵子姐的問題最大!”
“她馬上就滿二十六了,還不肯正兒八經(jīng)的談,可急死我和你叔了。”
“你叔說了,她要不談,就別住家了......嗨。”
說曹操曹操到,外頭院子里立即響起了柳茹茵的聲音。
“嬸兒,你又背后念叨我啥呢?”
“還能念叨你什么?人家WJ總隊的小呂,那么好的年輕干部,你咋又不理會人家了? ”
一身軍服的柳茹茵提著幾包東西笑著走進(jìn)來,先拉著張寶根轉(zhuǎn)了幾個圈好好看了看這才回答陳玉華的話。
“都說了不合適......。”
陳玉華很是泄氣的指著她根本說不出下一句話來。
過了半晌,陳玉華一拍床鋪。
“什么合適不合適,你都不合適多少年了?”
“等明兒你弟弟的結(jié)婚報告批下來,你這個老姐姐臉上就好看了!”
柳茹茵呵呵一樂,盯著張寶根就追問。
“喲喲喲,你不是才二十么?法律上可是還差兩年,所以......走后門了,人伊老師會答應(yīng)?”
張寶根笑著看了她一眼,又嬉皮笑臉的對陳玉華說。
“嬸兒,我姐這毛病得治,您先去忙,我來和她聊聊。”
陳玉華笑著應(yīng)下:“那我去廚下看看菜,你好好削她一回!”
柳茹茵如今正處于人生最靚麗的年紀(jì),無論身材、樣貌、家庭、工作都是上上之選。
她笑著往張寶根房里的椅子上一靠,對著張老三勾勾手指頭。
“到底是長大了,還敢對你姐我不客氣了?來,試試!”
張寶根坐在她對面,手指似乎漫不經(jīng)心的敲著桌面。
“我是坐船回國的,途中在港島留了一日。有愛國僑商們上船慰問,我看那個人了......。”
柳茹茵的笑容頓時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