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
靳安還在納悶為何對方會救自己,沒想到三娘卻沒有多做停留。
手中握著沾染虎血的長刀,就跌跌撞撞走進了小院。
看著院中被啃食得殘缺不全的尸首,聞著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腥氣味,她忍不住嘔吐起來。
吐到最后,吐無可吐,只剩下干嘔。
此時手中的長刀,被她當成拐杖,三娘雙手拄刀,仔細辨認著院子中每一張熟悉的面孔。
想象著他們在不久前還鮮活的樣子,心中悲憤欲絕。
今日死在這里的,都是三娘的老部下,當初狼尾山聚義的時候,也因為有了他們的支持,三娘才順利成為桿首。
可是因為這次錯誤的判斷,卻讓她失去了幾乎所有的班底,也失去了榮辱相依的山中弟兄。
想到這里,三娘硬撐著身體,快步來到門外死掉的大蟲身前,用鋼刀在虎皮上拼命剁砍。
她似乎忘記了自己最怕見血,任憑老虎尚未干涸的鮮血濺到臉上,仿若不覺般的只顧揮砍,直到脫力才罷休。
靳安坐在一旁,看著她歇斯底里的行為,若有所思。
下一刻,三娘手中的長刀,就頂在靳安胸前:
“若不是因為你,山寨幾十號弟兄也不會被老虎屠戮一空。”
“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你這就去九泉之下,跟我的弟兄們賠罪吧。”
她語氣平緩,好似怒火已經平息,但她那冷冰冰的眼神卻仿佛在說:
“這一刀,絕不會留手。”
死到臨頭,靳安卻異常平靜,他雙眼毫無感**彩的盯著三娘,好像被刀逼著的不是自己,而是其他人。
三娘牙關緊咬,正打算一刀捅下去,忽然感到身后一陣風聲傳來,她瞬間向前一撲,就地翻滾,回眸打量。
只見一大三小四只大蟲,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二人面前,尤其那只大虎,還在不停舔舐死去的虎尸。
此時,沉默許久的靳安說話了:“三娘,你殺了人家的夫君,現在孤兒寡婦來找你報仇了?!?/p>
三娘先是一愣,很快心底的一絲恐懼,就被憤恨取代,她瞟了一眼靳安,蔑然道:
“小子,今天算你運氣好,你逃吧。”
“我和大蟲們還有帳要算!”
三娘手中鋼刀一橫,擺了個拼命的架勢。
靳安眉毛一挑:“別看這幾只大蟲體型不比公虎,但勝在數量夠多?!?/p>
“僅僅是一只公虎,就殺掉四五十人,證據就在你面前。”
“我不明白你哪來的勇氣,竟敢一人對四虎?”
三娘卻無暇回答他的問題,冷哼一聲:“逃不逃隨便你,一會最好別礙手礙腳?!?/p>
“否則,老娘連你一塊殺!”
說著,她挺刀殺向體型最大的雌虎,完全是一副不要命的架勢。
“唉,太沖動了?!?/p>
三娘的動作,吸引了老虎們的注意力,它們圍成一個半圈,這也是捕獵的陣型。
一旁的幼虎性急難耐,旁刺里冷不防撲上來,身在半空卻被一根弩箭射落。
“嗷嗚”
幼虎的慘叫,將幾只大蟲的注意力,分到靳安身上一部分。
另一只幼虎也拋下三娘,緩步向靳安走來。
距離這么近,已經來不及更換弩箭了,靳安只能收起遠程武器,隨手撿了一把長刀。
幼虎一個前撲,靳安卻沒有閃避,而是將長刀橫在胸前,擋住了兩只前爪。
不是他躲不開,是他想測試一下,幼虎的力量自己能否抗衡。
“噔噔噔”
靳安練腿幾步,感覺雙臂發酸,好消息是,這種力量的撲擊,身體可以勉強負荷。
而壞消息則是,老虎不止一只,而且估計很快三娘那邊就要撐不住了。
剛剛打了一個照面,三娘的現狀就變得很慘。
雖然躲過了正面雌虎的攻擊,但她卻沒躲過側后方幼虎的偷襲。
左臂已經被虎爪劃開了一道傷口,鮮血順著臂膀流下,已經將手掌染紅。
在兩只猛虎的夾攻之下,別說包扎,哪怕喘息片刻的機會都沒有。
三娘確有幾分功夫,但很顯然在大蟲勢大力沉的攻擊下,有點不夠看。
如今的她,不過是靠著胸中的一腔怒火勉強支撐,一旦體力透支,就是分分鐘葬身虎口的下場。
這邊,一人對上幼虎的靳安,還有空好言相勸:
“三娘,撐不住就別撐了,還是快逃吧。”
三娘捂著流血的腹部,冷聲道:
“呱噪,老娘死不死,跟你又有何相干?”
“若是就此死在老虎嘴里,正好和我那些死去弟兄地下重逢。”
“到時候一起喝酒吃肉,豈不痛快!”
只可惜,嘴硬不過三秒,幼虎的一次猛撲,徹底讓她失去了平衡。
她倒在地上,被雌虎碩大的爪子按住,一口就向頭頂咬來。
“嗖”
一支弩箭恰在此時射來,被雌虎機警躲過,但也救下了三娘的性命。
不知何時,和靳安一對一的幼虎,已經倒在血泊之中,場面變成了二對二。
雌虎退后幾步,此時此刻,它才明白最危險的敵人不是紅衣女子,而是那一旁看似不起眼的男人。
“呼嚕嚕”
雌虎喉嚨中發出震懾的低吟,眼神中居然露出好似人一般的恨意。
曾經它們一家六口,可是山中一霸,無論飛禽走獸,還是樵夫獵戶,都不過是想吃便吃的食糧而已。
可是一夜之間,雌虎先后失去了丈夫兒女,自然激發了所有的憤怒。
從雌虎的目光中,靳安已經明白局勢,并欣然接受,自己變為主攻的身份轉換。
他將手弩扔給三娘:“拿著這個,盡快解決幼虎,然后再來幫我?!?/p>
“別死了?!?/p>
三娘端起手弩,發現上面只有一支弩箭,這也意味著,她只有一個機會,距離要足夠近,才能確保射的準。
她的對手已經不耐煩,開始躍躍欲試了。
那幼虎蓄力蹬地直撲三娘,在她眼中,一顆虎頭變得越來越大——
“近點,再近點……”
直到三娘感覺虎爪觸碰到前胸的那一刻,她才勾動了扳機。
緊接著,一陣鉆心的疼痛從胸前襲來。
她兩眼一黑,向后仰倒,不省人事,臉上卻泛起笑容:
“弟兄們,慢點走,我這就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