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縷陽光穿透云層,已是辰時一刻。
景仁帝已端坐在金鑾殿的龍椅之上,處理了過半的朝事。
今日奏報不多,百官都希望能早點散朝。
尤其是都察史喬毅。
他一臉的倦容,還帶著欲言又止的猶豫不定。
躊躇之間,聽到掌事太監唱喝,“有本早奏,無奏散朝”。
喬毅心中升騰起一股怒氣,猛的抬起頭,張開口。
景仁帝的視線掃過他,讓他將即將發出的聲音吞咽了下去。
就這么一瞬的愣怔,景仁帝已起身,宣布退朝。
喬毅渾渾噩噩的走出大殿,身邊的都察司監御史岳大人實在看不下去,湊上前問:
“喬大人有心事?你心不在焉的樣子,差點兒在大殿上出亂子。”
喬毅看著他關心的神情,苦笑一聲,沒有說話。
眼角余光看到楚王要走近了,立刻回身大步向前。
“誒,你這人怎么回事啊?”
岳大人身邊是田望山,他轉頭問道:“田大人,你不覺得喬大人現在很怪嗎?”
“怪嗎?他可是要做楚王岳丈的。”
田望山看著喬毅像是忙著躲避的身影,再回頭看看即將靠近的楚王,若有所思。
“田兄,喬大人是不愿意和楚王結親嗎?”
“岳大人,慎言!”
田望山語氣冷沉,說完也快步離開。
岳大人不明就理,有些呆愣。
這時,楚王和太子已經走了過來。
太子打趣道:“岳大人,這是忘了彈琴劾誰了?”
“沒、沒有。”
岳大人后知后覺的發現了田望山大步離開的原因,暗恨他沒有及時提醒自己。
太子笑道:“今日散朝時辰早,岳大人可愿一同用個早膳?”
“不、不了,不打攪太子殿下和楚王了。”
他也不等太子允許,邊走邊說:“下官告退了。”
楚王看著他慌張的步履,取笑太子,“皇兄是不是太心急了?看把朝臣們嚇得見了你就躲。”
“四弟看錯了吧,他們分明是看到你要靠近,才一個個的匆忙離開。”
“是嗎?本王何時這么有威嚴了?”
哼!也不撒泡尿照照,還有威嚴了?
太子冷笑,“恕哥哥眼拙,可真沒看出四弟哪里有威嚴了,倒是有些面目猙獰。”
“怎么可能?本王明明是俊朗不凡。”
“哼哼!四弟近日長進了許多,臉皮也厚了不少。”
話不投機半句多,太子一甩袍袖,先一步離開。
楚王剛還上揚到耳邊的唇角,迅速回落。
剛才在大殿上,他就看到了喬毅神不思屬。
明明有話要說,卻始終隱忍了下去。
莫不是……不愿攀上他楚王?
可婚期在即,而且是母妃親自確認過的,不應該啊?
他抬起手,勾了勾手指。
一道黑影出現在他身后,“王爺?”
“去喬毅府上查探一下,發生什么事了?”
喬府,因為主母受到驚嚇,又磕掉了牙齒,疼痛難忍,折騰了一宿,讓很多人都疲憊不堪。
喬毅的嫡女喬安安,一早醒來聽說此事,詫異極了。
“嬤嬤,我娘受到了驚嚇?”
“雅薈苑那邊的李嬤嬤是這么說的,說是……”
嬤嬤壓低聲音,“說是見了鬼。”
“鬼?”
喬安安臉一沉,“嬤嬤莫要胡說,這世上哪來的鬼?一定是有人想害母親。”
她穿戴好衣裙,往雅薈苑去,路過雅馨苑時,腳步頓了頓。
“小棠,你去查一下,這事可與沐姨娘有關?”
嬤嬤不解,“小姐怎么會懷疑沐姨娘?”
“哼!喬雯雯一心想嫁個門當戶對的做正頭夫人,如今要同我一起入楚王府做妾,豈能甘心?”
“小姐是懷疑他們母女裝神弄鬼,想要傷害的人……”
“應該是本小姐,但不知為何被母親撞到了。”
“如果真是這樣,一定要稟報了老爺,絕不能姑息。”
喬安安冷笑,“那是自然,還用你說。庶出永遠是庶出,只能做妾。想做正頭娘子,還想做楚王的正妃,癡心妄想。”
能讓她跟進王府做滕妾 ,已是看在曹妃欽點的份上。
不然,喬雯雯早該香消玉殞了。
雅薈苑。
喬氏縮在被子里,披頭散發,兩眼驚恐,泛著紅絲,一看就是一宿沒睡。
掩在被子下的半張臉腫脹疼痛的厲害,迫使她控制不住的呻吟。
“母親!”
喬安安面上真關心,心里卻也真生氣,氣母親愚蠢,將自己嚇得摔倒,還磕掉了牙。
“安安。”
看到女兒,喬氏略略心安。
昨晚她就想去看女兒,結果在花園里撞到了鬼。
老爺不讓打攪女兒休息,也為了避免更多的人知道,傳揚出去,失了臉面,并沒有驚動更多的人。
只是,事情不知為何脫離了掌控。
一早傳遍了全府,恐怕外面的人也知道了。
“母親,您怎么如此膽小?這世上哪有鬼怪,全是人扮的,還能被他們嚇著。”
喬氏不語,她豈能說是她自己做了虧心事。
事后,她也想得清楚,一定是有人知道了她的所作所為,故意來嚇她的。
想到昨晚那“鬼”,說她犯了口舌之罪,要下阿鼻地獄,受拔舌、火灼之刑,喬氏的身子就不由得顫抖。
她平日沒少念經,經文上說了,人若造口業,就是要拔舌的。
“母親,你別怕,一定是雅馨苑那對母女做的,女孩兒幫你懲治他們。”
“安安,不可!”
喬氏急切的出言阻止,說出的話走風漏氣,口齒不清。
聽得喬安安直皺眉。
“母親放心,這口氣,女兒一定替你出了。”
喬安安立即起身,就要去雅馨苑問責。
喬毅正好回來,“你想去哪兒?”
“父親!一定是沐姨娘害的母親。”
喬安安氣憤道:“他們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竟然妄想正妃之位,不能如愿就報復母親。”
“混賬!”
喬毅大怒,“哪一個告訴你是沐姨娘做的?”
“這還用別人告嗎?他們母女素來與我們不和,仗著父親寵愛,一心想著做正頭娘子。如今成了我的騰妾,即使不甘心,才做下這等報復之事。”
“人家才沒有你想的這么齷齪。”
喬毅女兒理所當然的樣子,頓覺頭痛難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