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輪碾過姑蘇城青石板路的聲響,終于驅散了陸滄瀾多日來的疲憊。
三日前那場驚心動魄的伏擊后,車隊一路疾馳,終于在今日午后抵達姑蘇地界。
城外的護城河波光粼粼,倒映著古城墻的斑駁痕跡,城門處往來的商客絡繹不絕,一派繁華景象,可這份熱鬧卻絲毫沒能沖淡陸滄瀾心中的不安 ——
自從那日河邊慕容芷離奇昏厥后,他總覺得有一雙無形的眼睛在暗中盯著車隊,讓他渾身不自在。
“終于到姑蘇了!” 趙元吉伸著懶腰,語氣中帶著幾分解脫,顯然這幾日的奔波讓他苦不堪言。
他瞥了一眼陸滄瀾,眼神中依舊帶著幾分敵意,卻沒再像之前那般挑釁 —— 那日楚天闊的突然出現,讓他隱約覺得陸滄瀾絕非普通乞丐,不敢再輕易招惹。
陸滄瀾沒理會趙元吉,目光落在前方不遠處 —— 一隊身著青色勁裝的護衛正朝著車隊快步走來,個個面色凝重,步伐急促,顯然是有急事。
為首的護衛約莫三十歲年紀,腰間佩著一柄彎刀,看到慕容芷乘坐的馬車,眼中閃過一絲急切,加快腳步迎了上來。
“小姐!總算找到您了!” 為首護衛跑到馬車前,躬身行禮,聲音帶著幾分顫抖,“家中出大事了!您快跟我們回府!”
慕容芷掀開車簾,臉色瞬間變了 ——
這隊護衛是父親慕容明德的心腹,若非出了天大的事,絕不會親自出城來接她。“出什么事了?我爹他怎么了?” 她急切地問道,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護衛的目光掃過旁邊的陸滄瀾和趙元吉,眼神閃爍了一下,壓低聲音道:“具體情況屬下也說不清楚,家主只讓我們盡快接您回府。小姐,這里人多眼雜,回家再說吧。”
慕容芷心中一沉,知道事情定然非同小可。
她轉頭對陸滄瀾道:“林公子,情況緊急,你先隨我回慕容府,有什么事我們回去再說。” 又看向趙元吉,語氣平淡,“趙公子,多謝你一路護送,此番恩情慕容家記下了。如今家中有事,恕我不能遠送,還望海涵。”
趙元吉雖然滿心不舍,還想多與慕容芷相處片刻,可看到護衛們凝重的神色,也知道此刻不是糾纏的時候,只能強笑道:“芷妹妹客氣了,護送你是應該的。既然家中有事,你就趕緊回去吧,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盡管派人找我。”
慕容芷點了點頭,沒再多說,示意護衛駕車前往慕容府。
陸滄瀾坐在馬車上,心中越發不安 ——
慕容家出事,會不會與九王爺有關?或者,與龍淵秘境有關?他下意識地摸了摸懷中的龍紋玨,玉佩依舊溫潤,卻讓他覺得肩上的擔子更重了。
馬車行駛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終于來到慕容府門前。
與陸滄瀾想象中的豪門府邸不同,慕容府的大門緊閉,門口站著數十名護衛,個個手持兵刃,神色警惕,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往日里熱鬧的慕容府,此刻竟連一個仆人都看不到,只有風吹過門前石獅子的聲響,顯得格外冷清。
“這是怎么回事?” 慕容芷下車,看到眼前的景象,臉色更加難看。
為首的護衛連忙解釋:“小姐,自從家主中毒后,二爺就下令加強府中戒備,不讓任何人隨意進出。”
“我爹中毒了?!” 慕容芷驚呼出聲,快步朝著府內走去。
陸滄瀾緊隨其后,心中震驚不已 —— 慕容明德竟然中毒了!是誰下的毒?難道是九王爺的人?
進入正廳,一個身著深藍色錦袍的中年男子迎了上來。
他面容與慕容芷有幾分相似,卻顯得格外憔悴,臉色蒼白,眼下有著濃重的黑眼圈,顯然是多日未曾休息好。
正是姑蘇慕容家的家主,慕容明德。
“芷兒,你總算回來了!” 慕容明德看到女兒,眼中閃過一絲喜色,可這份喜悅很快就被愁緒取代,眉頭重新緊鎖。
“爹!您怎么樣?是誰給您下的毒?” 慕容芷快步上前,扶住父親的手臂,語氣急切。
慕容明德擺了擺手,目光落在陸滄瀾身上,眼神中帶著幾分探究。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卻又猶豫了。
慕容芷見狀,連忙說道:“爹,這位是林滄瀾林公子,是金陵林家的后人,也是楚前輩推薦來的,不是外人。有什么話您就直說吧。”
慕容明德仔細打量著陸滄瀾,片刻后,忽然開口問道:“可是金陵林遠圖林兄的公子?”
陸滄瀾心中一驚,沒想到慕容明德竟然認識自己的父親。
他連忙躬身行禮:“晚輩正是林滄瀾,見過慕容前輩。家父常與晚輩提起您,說您是一位俠義之士。”
慕容明德長嘆一聲,眼中滿是感慨:“果然是林兄的兒子... 楚兄(楚天闊)的信前日就到了,說你可能會來姑蘇,讓我務必護你周全。沒想到... 我竟變成了這副模樣,連自己都保護不了。”
他話未說完,忽然劇烈地咳嗽起來,身體不住地顫抖,嘴角滲出一絲黑血!
“爹!” 慕容芷驚呼一聲,急忙扶住父親,眼中滿是擔憂和恐慌,“您別說話了,我這就去請郎中!”
陸滄瀾也吃了一驚,快步上前,看著慕容明德嘴角的黑血,心中一沉 ——
這黑血顏色暗沉,顯然是中了劇毒,而且毒性已經深入五臟六腑,恐怕難以醫治。
“前輩,您受傷?”
慕容明德擺了擺手,虛弱地靠在椅背上,苦笑道:“不是傷,是毒。這毒,是我慕容家自己人下的。”
“自己人?” 慕容芷和陸滄瀾同時驚呼,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是慕容鋒那個孽障!” 慕容明德咬牙切齒地說道,語氣中滿是憤怒和失望,
“他竟然勾結外人,在我日常飲用的茶水中下毒。”
“二叔?他... 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慕容芷如遭雷擊,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慕容鋒是她的二叔,平日里對她和父親都十分和善,她怎么也不敢相信,二叔竟然會對父親下此毒手!
“為什么?” 慕容明德冷笑一聲,眼神中滿是悲涼,“為了我這個家主之位,為了... 龍淵秘境!” 他說著,目光轉向陸滄瀾,眼神意味深長,“林公子,你應該知道龍淵秘境的秘密吧?慕容鋒就是為了得到龍淵秘境中的力量,才會不惜一切代價,甚至勾結九王爺,對我下此毒手!”
正廳內一時陷入寂靜,只有慕容明德沉重的呼吸聲和窗外的風聲。
陸滄瀾心中波濤洶涌,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剛抵達姑蘇,就卷入了慕容家的內斗之中,而且這場內斗,竟然還與九王爺和龍淵秘境有關。
他握緊了懷中的龍紋玨,心中暗暗警惕 —— 看來姑蘇也并非安全之地,危險依舊如影隨形。
窗外,原本還算明亮的天空漸漸陰沉下來,烏云遮蔽了明月,風聲嗚咽,像是在哭泣,又像是在預示著更大的風暴即將來臨。
整個慕容府籠罩在一片壓抑的氛圍中,讓人喘不過氣。
慕容明德休息了片刻,稍微緩過勁來。
他握住女兒的手,又看向陸滄瀾,眼神變得無比堅定,沉聲道:“孩子們,慕容家恐有巨變。慕容鋒狼子野心,又勾結了九王爺,絕不會善罷甘休。你們必須盡快找到...”
他話未說完,忽然渾身抽搐起來,身體劇烈地顫抖,一口黑血猛地從口中噴出,濺在身前的桌子上,瞬間染紅了桌面。
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身體軟軟地倒在椅背上,昏死過去。
“爹!” 慕容芷凄厲地喊了一聲,撲在父親身上,眼中滿是淚水。
“前輩!” 陸滄瀾也急忙上前,伸手探了探慕容明德的鼻息,心中一沉 ——
氣息微弱,恐怕兇多吉少。
就在這時,正廳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還有兵刃出鞘的 “錚鳴” 聲。
一個冰冷的聲音響起,帶著毫不掩飾的敵意:“小姐,對不住了。二爺有令,說家主病重,需要靜養,請您和這位林公子暫時去地牢做客,等家主病情好轉,再放你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