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陣輕微的響動將陸滄瀾驚醒。
他瞇著眼睛,借著窗外透進來的月光,看到楚天闊站在廟中央,手中握著一枚令牌。那令牌通體漆黑,上面刻著一條栩栩如生的飛龍,飛龍環繞著一個深潭,正是之前在火漆上看到的龍淵圖案。
“龍淵衛聽令,” 楚天闊對著令牌,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喃喃自語,眼神中滿是悲痛和堅定,“林兄,你放心去吧,我一定會護滄瀾周全,不讓他重蹈你的覆轍,也不會讓龍淵秘境落入壞人手中。”
陸滄瀾心中劇震 —— 原來,眼前這個扮成老乞丐的楚酒鬼,就是父親讓他找的楚天闊!
他為什么要隱瞞自己的身份?為什么要騙自己說楚天闊已經死了?無數個疑問在他腦海中盤旋,可他卻不敢出聲,只能繼續裝睡,觀察著楚天闊的一舉一動。
正當他思忖之際,廟外忽然傳來一聲輕笑,那笑聲帶著幾分輕佻,又帶著幾分冰冷,在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刺耳:“楚大哥,十年不見,別來無恙啊?沒想到,你竟然躲在這么個破廟里,扮起了老乞丐,真是委屈你了。”
楚天闊猛地轉身,手中瞬間多了一柄軟劍,軟劍在月光下泛著冷冽的寒光,他眼神銳利地盯著廟門口,厲聲喝道:“慕容鋒!我就知道你會來!你果然投靠了九王爺,成了他的走狗!”
廟門處,一個錦衣男子緩步走入。
他面如冠玉,目若寒星,身上穿著一件紫色錦袍,腰間系著一塊玉佩,看起來風度翩翩,可眼神中卻帶著一絲陰狠。
他手中拿著一把折扇,輕輕扇動著,笑著說:“識時務者為俊杰。楚大哥,九王爺雄才大略,跟著他,才能有更好的前程。你又何必執著于那些虛無縹緲的忠義呢?把龍紋玨和林家那小子交出來,王爺或許還能饒你一命,讓你安享晚年。”
“做夢!” 楚天闊冷笑一聲,眼神中滿是鄙夷,“慕容家世代忠良,為朝廷立下赫赫戰功,沒想到竟然出了你這樣的敗類!你對得起慕容家的列祖列宗嗎?”
“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楚大哥,你就別冥頑不靈了。” 慕容鋒臉上的笑容不變,忽然揚手,三點寒星從他手中射出,直奔陸滄瀾藏身的干草鋪!
楚天闊早有防備,軟劍一抖,“叮叮叮” 三聲脆響,暗器被盡數擊落,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那暗器竟是三枚淬了毒的銀針,針尖泛著幽藍的光芒,一看就劇毒無比。
“好一個‘游龍劍法’!看來楚大哥這些年,武功不僅沒有退步,反而更勝從前了啊!” 慕容鋒話音未落,人已如鬼魅般欺近,手中的折扇突然張開,扇骨上露出鋒利的刀刃,直取楚天闊的要穴。
二人瞬間斗在一處,劍光扇影交錯,勁氣四溢,卷起地上的干草和灰塵,在空中飛舞。
楚天闊的軟劍靈活多變,如游龍出海,每一劍都直指慕容鋒的要害;而慕容鋒的折扇則刁鉆詭異,時而攻敵下盤,時而點人穴位,招招狠辣。
陸滄瀾看得眼花繚亂,心中震撼不已 ——
這才是真正的高手過招!他也終于明白,自己和這些人的差距有多大,想要報仇,還有很長很長的路要走。
忽然,楚天闊故意賣了個破綻,露出胸前的空當,誘慕容鋒搶攻。
慕容鋒果然上當,折扇帶著凌厲的勁風,直刺楚天闊的胸口。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楚天闊的軟劍如毒蛇般纏上對方的折扇,猛地一絞!
“咔嚓” 一聲,折扇被絞得粉碎,木屑飛濺。
慕容鋒臉色一變,急忙疾退數步,可還是晚了一步,手臂上已多了一道血痕,鮮血順著手臂流下來,染紅了他的錦袍。
“好!好一個‘纏龍式’!今日算是領教了楚大哥的高招!” 慕容鋒面色陰沉,眼神中滿是怨毒,“不過楚大哥,你能護他一時,卻護不了他一世!九王爺既然已經出手,就絕不會善罷甘休,龍紋玨終究會落入王爺手中!你等著,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說罷,他不再停留,閃身退出廟門,幾個起落,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楚天闊拄著軟劍,大口大口地喘息著,臉色蒼白,顯然這場戰斗也消耗了他不少體力。他走到陸滄瀾面前,看著還在裝睡的少年,無奈地笑了笑:“小子,別裝了,我知道你醒了。”
陸滄瀾只好坐起身,復雜地看著楚天闊,輕聲問道:“您就是楚天闊前輩,對不對?您為什么要騙我,說您已經死了?”
“楚天闊在十年前那場變故中,就已經死了。” 老人長嘆一聲,眼神中滿是滄桑和疲憊,“現在活著的,只是一個辜負了太多人,茍延殘喘的老乞丐。我騙你,也是為了你好,不想讓你卷入更深的漩渦之中。”
他蹲下身,平視著陸滄瀾,眼神變得無比嚴肅:“聽著,九王爺的勢力遠比你想象的更龐大,他手下高手如云,眼線遍布天下。慕容鋒只是他的第一條走狗,后面還會有更多更厲害的人來找你。你必須盡快離開金陵城,越遠越好。”
“我能去哪?天下之大,還有我的容身之處嗎?” 陸滄瀾茫然地問道,他現在是朝廷欽犯,走到哪里都會被人追殺,根本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楚天闊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給陸滄瀾,說道:“去姑蘇,找慕容家主慕容明德。他是慕容鋒的兄長,為人正直,忠肝義膽,與我也是故交,值得信任。”
“慕容家?” 陸滄瀾猶豫了,剛才慕容鋒的所作所為還歷歷在目,他對慕容家的人已經產生了戒備,“剛才那個慕容鋒,不就是慕容家的人嗎?我去找他兄長,會不會有危險?”
“慕容家內部復雜,并非鐵板一塊。” 楚天闊解釋道,“慕容明德一直反對慕容鋒投靠九王爺,兩人之間早已產生了隔閡。你拿著這封信去找他,他一定會幫你的。記住,除非見到他本人,否則絕對不要透露自己的身份,也不要提起龍紋玨的事情,明白嗎?”
陸滄瀾接過信,發現信封上的火漆印,正是那個龍淵圖案。他點了點頭,將信小心翼翼地收好。
“前輩,您不和我一起走嗎?” 陸滄瀾看著楚天闊,心中有些不舍。
經過這一夜的相處,他已經對這個表面邋遢、實則深藏不露的老人產生了依賴。
“我不能走。” 楚天闊微微一笑,眼神中滿是堅定,“我要留在這里,牽制他們的注意力,為你爭取更多的時間。只有這樣,你才能安全地離開金陵城,去姑蘇找慕容明德。”
話音剛落,他忽然劇烈地咳嗽起來,嘴角滲出一絲鮮血。
陸滄瀾這才發現,老人的胸前早已被鮮血染紅,只是因為衣服顏色較深,再加上光線昏暗,才沒有被發現 —— 剛才和慕容鋒的戰斗中,他已經受了傷!
“您受傷了!” 陸滄瀾驚呼一聲,想要上前查看他的傷口。
“小傷而已,不礙事。” 楚天闊擺擺手,制止了他,又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包裹,遞給陸滄瀾,“這里面有些盤纏和易容用的物品。天亮之后,你就扮成一個小乞丐,混在出城的人群中離開金陵。記住,無論聽到什么關于我的消息,都不要回來,也不要試圖聯系我。你的任務,就是好好活下去,將來為你的家人報仇。”
陸滄瀾接過包裹,感覺手中的包裹無比沉重。他看著楚天闊蒼白的面容和胸前的血跡,眼眶發熱,強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前輩大恩,陸滄瀾沒齒難忘!將來若是有機會,我一定會回來找您,報答您的救命之恩!”
“要謝,就謝你父親吧。” 楚天闊的目光變得深遠,仿佛回憶起了過去的事情,“當年在我最危難的時候,是你父親救了我一命。如今我護你周全,也算是償還了當年的恩情,兩清了。”
老人說罷,推著陸滄瀾走向后門,語氣急切地說:“快走!慕容鋒回去之后,肯定會帶更多的人來這里搜查,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陸滄瀾對著楚天闊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跪地磕了三個頭,起身毅然決然地融入了黎明前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