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朽，輪回 第1章: 命運·齒輪

馬車顛簸前行，車廂內氣氛微妙。

楚流熒挨著秦夜坐著，眼神好奇又帶著一絲不安。

對面，蘇妙瑾面無表情地端坐著，眼神空洞地望著窗外飛逝的景色，像一尊沒有靈魂的美麗雕像，她體內的靈魂印記讓她無法違抗同行的命令。

“秦大哥，我們這是要去哪？”楚流熒忍不住問道，離開熟悉的流云城讓她有些忐忑。

秦夜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銳利和追憶，平靜地回答：“去見見世面。”

他頓了頓，繼續解釋道，語氣像是在陳述一個既定的事實：

“青松峽。每月初十，陰尸宗運送資源去分部青州城的隊伍，必然會經過那里。”

楚流熒眨了眨眼，更加疑惑：“陰尸宗？我們剛搶了他們的人，還要去招惹他們？而且……你怎么知道得這么清楚？”

秦夜沒有直接回答，他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仿佛穿透了時空，看到了某些遙遠的畫面。他的聲音低沉下來，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

“青州城外……有個泥石村。村里有個女子……”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詞，最終緩緩說道：

“她叫青姿。”

楚流熒敏銳地捕捉到他語氣中那一絲不同尋常的波動，追問道：“青姿？她是誰？你認識？”

秦夜沉默了片刻，輕輕“嗯”了一聲，算是承認。他的思緒似乎飄出了很遠，聲音帶著一種近乎預言般的篤定和淡淡的溫柔：

“她現在……還是個凡人。但以后……”

他轉過頭，看向楚流熒，眼神深邃：

“她會成為最好的丹師，也是最仁心的醫師。”

楚流熒愣住了。她看著秦夜那無比確信、仿佛親眼所見般的眼神，心中涌起巨大的疑問和一絲難以言喻的酸澀。

他怎么會對一個遠在青州、素未謀面的凡人女子有如此具體的“預知”？

蘇妙瑾也微微動了一下睫毛，空洞的眼中閃過一絲極淡的波動，似乎也被這種篤定的“預言”所觸動，但很快又恢復了死寂。

秦夜沒有再多做解釋。關于青姿，關于他為何知道陰尸宗的路線，關于他對未來的某些“認知”，這些是他最深沉的秘密和底牌。

青州城外十余里，泥石村。

村口一棵歪脖子老槐樹，枝椏虬結，樹上掛著一塊被風雨侵蝕得幾乎看不清字跡的舊木牌，勉強能認出“泥石村”三個字，無聲地訴說著這里的貧窮與閉塞。

二十余歲的青姿，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粗布衣裙，正蹲在簡陋的土灶前，小心地翻烤著幾塊粗糙的餅子。

她是被村長爺爺收養帶大的孤兒，面容清秀，眼神清澈，帶著一股山野少女的堅韌與純樸。

“爺爺，餅子快好了，您先吃點東西。”她抹了一把額頭上細密的汗珠，對著屋里喊道，“我等會兒去后山采點藥草，給您換換藥。”

屋里傳來幾聲咳嗽，一位六十余歲、頭發花白、拄著拐杖的老村長顫巍巍地走出來，接過餅子，渾濁的眼睛里滿是慈愛和擔憂：“嗯，好……你自己小心點，山里……有野獸，別走太深。”

“知道啦，爺爺。”青姿乖巧地應了一聲，背起墻角那個破舊的藥筐，步伐輕快地出了門。

走在崎嶇的山路上，青姿的眉頭卻不自覺地微微蹙起。

從小到大，她的腦海里總是不定期地閃現一些極其怪異、卻又無比真實的破碎畫面——

畫面中，六位風華絕代、氣質各異的女子，并肩而立，站在一個身姿挺拔、背影卻顯得無比孤傲決絕的男人身后。

她們的眼神中充滿了無悔的眷戀、刻骨的悲傷與同生共死的決絕。

而他們的前方，是一片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漆黑空洞，空洞中傳出震耳欲聾的龍吟悲嘯，更有無數形態猙獰的大妖嘶吼咆哮，以及密密麻麻、數不清的、來自諸天萬界的敵對勢力，如同潮水般涌來，殺意滔天！

她看見那個背對她的男人，似乎陷入了極致的暴怒與絕望，猛地抬手，一指點出，口中吐出四個仿佛能撼動宇宙法則、逆轉時空長河的字：

“言！出！法！隨！…時光·回溯！”

緊接著，整片虛空，整片天地都開始瘋狂地扭曲、崩解、倒流！所有的一切——敵人、空洞、龍影、妖氛，乃至他身后的六位女子和他自己——都在這股無法形容的力量下，逐漸消散、歸于虛無……

每次想到這個畫面，青姿的心都會莫名地揪緊，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悲傷和心悸，仿佛那畫面中蘊含著與她命運息息相關、卻早已被遺忘的秘密。

她晃了晃頭，試圖驅散這不合時宜的“胡思亂想”，專注于尋找藥草。

就在這時，山路前方，拐角處，傳來了不疾不徐的馬蹄聲和車輪滾動聲。

一輛看起來風塵仆仆的馬車，緩緩駛入了這個幾乎與世隔絕的小村莊。

馬車在離她不遠處停下。

車簾掀開，先跳下來一位明眸皓齒、眼神靈動的少女（楚流熒），好奇地打量著四周。

接著，一位身姿挺拔、面容俊朗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風霜之色的青年（秦夜）走了下來，他的目光第一時間，就精準地落在了背著藥筐、愣在原地的青姿身上。

他的眼神復雜無比，有追憶，有欣慰，有難以言喻的溫柔，還有一絲深藏的、仿佛跨越了無盡時空的疲憊。

四目相對。

青姿的心跳，沒來由地漏了一拍。這個陌生男人的眼神……為何讓她感到一種……莫名的熟悉和心悸？

秦夜看著她，嘴角緩緩勾起一絲極淡、卻仿佛蘊含了千言萬語的微笑，輕聲開口，打破了山間的寂靜：

“請問……這里是泥石村嗎？”

“我們路過此地，想討碗水喝。”

命運的齒輪，在此刻，再次悄然咬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