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阿愈……”
“嫂嫂,可是弄疼你了?”
聽到屋內(nèi)一男一女的低語,屋外的林慈猛地清醒過來,腦子一嗡。
怎么回事?自己剛剛出了車禍,這個(gè)地方是……
她目光掃過這座古樸雅致的小院,腦子飛速轉(zhuǎn)著。
屋內(nèi),一男一女還在里面情話綿綿,林慈豎著耳朵聽去。
“這等搬抬的粗活,原該菱辭來做。她力氣大,皮實(shí)些,不妨事。嫂嫂身子?jì)扇酰f不可再勞累了半分。”
“菱辭是你的妻室,豈能讓她做這些?我……我早已是未亡人,這些年獨(dú)自一人,也慣了。”
“嫂嫂!當(dāng)年若非……若非兄長先我一步向你提親,我們早就……”
林慈聽懂了,忽然回過神來。
她穿越了!
這里是大晏國,屋內(nèi)的一男一女,是原主菱辭的夫君和大嫂。
他們兩個(gè)竟然背著原主偷情!
“休得胡言,如今你已是有家室的人,菱辭才是與你休戚與共的良配。這等舊話,日后切莫再提。”
屋內(nèi),女子的聲音柔弱無比,妥妥綠茶做派。
一股怒意裹挾著心碎噴薄而出,這是原主的情緒。
自己叫林慈,原主叫菱辭,也是有緣。
我既用了你的身體,便讓我替你收拾這對狗男女!
“砰——!”
一聲巨響,房門被狠狠踹開,風(fēng)卷著寒意灌入,瞬間沖散了那點(diǎn)曖昧的暖意。
菱辭立在門檻處,如同一尊冰雕。
“解釋一下?”菱辭的聲音冷得像冰,“我是不是來得不是時(shí)候?”
空氣凝滯。
即便再愚鈍,這空氣中彌漫的異樣情愫,也絕非尋常叔嫂之誼所能解釋。
魏鳶像受驚的兔子般從肖愈懷里彈開,拉了拉散落肩頭的衣衫,臉上堆砌起恰到好處的慌亂與歉疚。
“菱辭!你莫要誤會(huì)!”她急急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方才搬那些御賜的汝窯,不慎劃傷了手。阿愈他……他只是在幫我上藥。”
菱辭的目光落在那包扎處。白帕潔凈,不見絲毫血色浸染,更無紅腫淤痕。
菱辭嗤笑一聲:“上藥需要抱得這么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在演什么苦情戲呢。”
她轉(zhuǎn)向肖愈,眼神銳利,“直接說唄,要是真對大嫂有想法,我成全你們啊?”
“放肆!”肖愈臉色驟然鐵青,厲聲呵斥,方才面對魏鳶的柔情蜜意蕩然無存,只剩下被撞破隱秘的惱羞成怒。
“你這話成何體統(tǒng)!方才宮里差人送來了御賜的九大件汝窯,何等貴重!須得立刻搬回庫房安置。你那時(shí)不知蹤影,這些活計(jì)本該是你這當(dāng)家主母的分內(nèi)之事!是大嫂心善,不忍看著御賜之物在院中蒙塵,替你動(dòng)手,這才不慎傷了手!你不思感激,反倒在此污言穢語,疑神疑鬼?”
菱辭聽著這番顛倒黑白的斥責(zé),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頭頂,荒謬與悲憤交織。
這位新科狀元郎,臉色倒是變得極快。
是啊,今晨大晏國春闈放榜,皇榜高懸,肖愈的名字赫然列于一甲首位。
天子欽點(diǎn),御筆親批——狀元郎。
肖家這座原本籍籍無名的宅院,方才掛上了金燦燦的“狀元府”門匾,鑼鼓喧天,賀喜盈門。
宮里的賞賜緊隨而至,九件稀世汝窯,釉色天青,溫潤如玉,是榮耀,更是圣恩。
原主菱辭剛送走宣旨的內(nèi)侍,連口熱茶都未來得及喝,更遑論安排入庫,便撞見了這令她心膽俱裂的一幕。
原主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三年的付出與背叛狠狠撞擊著她的心臟。
三年前,她嫁給肖愈時(shí),魏鳶便已守寡。
那時(shí)的肖愈,不過是個(gè)棲身京郊茅屋、家徒四壁的落魄書生。
而從小被父母棄養(yǎng)的原主,跟人四處經(jīng)商攢了些家資。
只因一次京郊踏青,菱辭被兇猛的野狼追趕,命懸一線之際,是肖愈奮不顧身將她救下。
少女的芳心,便在那一刻淪陷。
她帶著豐厚的嫁妝,沒有索取肖家一文錢的聘禮,義無反顧地搬進(jìn)了那間四面透風(fēng)的茅草屋。
初時(shí),見他待寡嫂魏鳶恭敬有加,事事體貼,她還曾深深感動(dòng),覺得肖愈重情重義,是個(gè)值得托付的君子。
何其可笑!何等諷刺!
這對狗男女,竟在她眼皮底下,演著這出令人作嘔的戲碼!
淚水不受控制地滑落,那是原主的委屈,也是她的憤怒。
菱辭深吸一口氣,壓下喉頭的腥甜,聲音恢復(fù)了冰封般的平靜。
“府里這么多下人,大嫂何必親自動(dòng)手?”菱辭冷笑,“演戲也要有個(gè)限度吧?”
她的目光銳利如刀,刮過魏鳶那張精心描畫過的、此刻寫滿無辜的臉龐。
過往那些被原主忽略的蛛絲馬跡,肖愈對魏鳶超乎尋常的關(guān)懷,噓寒問暖,添衣加餐,甚至為她尋醫(yī)問藥。
一樁樁,一件件,哪一樣是小叔子對寡嫂該有的分寸?
不過是原主眼盲心瞎,被那層虛假的“敬重”蒙蔽了雙眼。
“可是菱辭……”魏鳶立刻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楚楚可憐的陰影,聲音細(xì)弱蚊蠅,充滿了不安與委屈。
“這宅院是你的產(chǎn)業(yè),你花錢買的下人,我、我怎好越俎代庖,隨意使喚。”
菱辭心頭冷笑更甚。
原來他們還知道——
這雕梁畫棟的宅邸,這滿府上下仆役,這錦衣玉食的生活,甚至你魏鳶身上這身綾羅綢緞,哪一樣不是原主辛苦掙來的?
菱辭的目光不經(jīng)意掃過自己粗糙雙手,十八歲的年紀(jì),本該是十指纖纖、肌膚如玉,如今卻因常年操持、沾染賬冊油污,變得有些黑黃。
指節(jié)處甚至磨出了薄繭,添了幾絲與年齡不符的細(xì)紋。
再看魏鳶此刻伸出來的那雙手,養(yǎng)尊處優(yōu),白皙柔嫩,活脫脫仍是養(yǎng)在深閨的嬌小姐。
魏鳶見菱辭沉默不語,只當(dāng)她被肖愈的怒氣壓住。
“那些御賜之物太貴重,放在院中,我心難安。都怪我太笨拙,連累阿愈為我上藥,還引得你如此誤會(huì)。阿辭,千錯(cuò)萬錯(cuò),都是大嫂的錯(cuò),大嫂、大嫂給你賠禮了!”
說罷,她抬起那雙早已紅透、淚光盈盈的眼眸,朝著菱辭,深深一福。
起身時(shí),那淚水如同斷線的珍珠,吧嗒吧嗒滾落下來。
“夠了!菱辭!”肖愈再也按捺不住,猛地將魏鳶護(hù)在身后,對著菱辭爆發(fā)了前所未有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