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家需要收拾。
房子比從前寬敞不少,只是久未住人,四處都蒙了層薄灰。
午后的陽光透過剛擦過的玻璃窗,沈知微站在客廳中央,環(huán)顧四周心里卻滿是踏實。
這里的一磚一瓦,都將由她親手布置,不再像前世,連買只新鍋都要看婆家眼色,小心翼翼地問了又問。
她輕輕突出一口氣,像是要把從前那些憋屈都吐干凈。
院子里傳來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那脫袈?,顧硯舟在修理一把松動的椅子,聲音混合著窗外的風(fēng)聲樹葉沙沙聲,莫名叫人安心。
她挽起袖子,露出纖細(xì)的手腕,找了張看起來還算結(jié)實的凳子,踩上去仔細(xì)擦拭柜頂?shù)姆e灰。
動作間,想起之前也是這樣午后,她踩著凳子擦玻璃,陳衛(wèi)東卻在一旁冷嘲熱諷,說她笨手笨腳,不如李曼吸引人。
那時她忍慣了,連句反駁都不敢有。
院里的敲打聲停了,腳步聲靠近,沈知微回過神,稍稍踮腳想去夠最里面的角落,卻沒留意凳子腿早已松動。
她身子一歪,驟然失去平衡。
“??!”她驚呼一聲,想著自己等下肯定要摔個狗吃屎。
“沒事吧?!?/p>
一雙堅實有力的手臂從身后穩(wěn)穩(wěn)地扶住了她,將她整個人圈進(jìn)懷里。
皂角的清冽氣息朝她靠近,還混合著陽光曬過的暖意。
顧硯舟一手環(huán)過她的腰際,另一手扶住她的肩膀,將她牢牢護(hù)在懷里。他的胸膛緊貼著她的后背,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
“這些家具年頭久了,都不穩(wěn)當(dāng),我回頭逐一檢查加固?!彼统恋穆曇魩еc緊繃。
沈知微驚魂未定,靠在他懷里輕輕喘氣,隔著件襯衫,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臂肌肉的緊繃和灼人的體溫。
她的臉頰蹭到了他的領(lǐng)口,微微有些發(fā)癢。
“沒…沒事,謝謝?!彼痉€(wěn)身子,下意識想退開,卻被男人握住了手腕。
這男人的懷抱太讓人有安全感了。
“手怎么了?”顧硯舟沒有頭緊蹙,視線落在她手背上一道淺淺的紅痕上。
“剛才不小心在柜角刮了一下。”
他握住她的手腕,將她的手拉到眼前仔細(xì)檢查,只是輕微的紅痕,連皮都沒破。
但顧硯舟看得認(rèn)真,眉頭擰著,仿佛那是什么了不得的重傷。
沈知微看著他專注的側(cè)臉,心下有些酸澀。
“不礙事的。”她想抽回手,卻被他更緊地握住,他的掌心溫?zé)?,指腹帶著層薄繭,摩挲著她的皮膚。
“等著?!彼D(zhuǎn)身去拿來了一個小醫(yī)藥盒,從里面取出碘伏和棉簽。
他低著頭,動作有些生澀卻很溫柔的替她消毒,那悸動從相觸的皮膚蔓延開,悄悄擾亂了她的心跳。
沈知微凝視著他低垂的眼睫,看著他泛紅的耳根,一個念頭毫無預(yù)兆地冒了出來。
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離婚了,是自由身了。而他……似乎對她,并非無意。
離婚后的她,似乎拋卻了一些無形的枷鎖,多了幾分大膽和灑脫。
既然心動,何必要藏?
她忽然向前傾身,湊近他因為低頭而露出的那截后頸,他的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此刻卻透著淡淡的紅暈。
“顧硯舟,”她的聲音帶著笑意,溫?zé)釟庀⒎鬟^他敏感的皮膚,“你的脖子好紅?!甭暰€壓得低,帶著明目張膽的調(diào)侃。
顧硯舟整個人驟然僵住。
涂碘伏的動作瞬間停頓,捏著棉簽的手指收緊了些。
那截脖頸,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得又紅了一個色,一路燒到了耳根后面。
他像是被燙到一樣,猛地直起身,后退了半步,眼神閃爍,根本不敢看她,喉結(jié)劇烈地滾動了一下,嗓音都變得有些沙啞,“別鬧!”
這副純情窘迫的模樣,與他平日里冷峻沉穩(wěn)形象不同,她看著他難得的手足無措,忍不住輕笑出聲。
原來逗他這么有趣。
她想繼續(xù)“調(diào)戲”一下這個容易害羞的男人,“顧……”
“咳咳!”院門口突然傳來幾聲故作嚴(yán)肅的咳嗽聲,兩人齊齊轉(zhuǎn)頭,只見沈知微大哥沈建國站在那,臉上擺著一副“我啥也沒看見但實在忍不住”的表情。
眼神在兩人之間溜達(dá)了一圈,實在忍不住笑出了聲。
顧硯舟像是被抓包的小學(xué)生,瞬間恢復(fù)了平時冷峻的表情,但耳根那抹可疑的紅暈卻一時半會兒退不下去。他有些不自然地轉(zhuǎn)過身。
假裝去收拾醫(yī)藥箱,動作甚至有點同手同腳的僵硬。
沈知微倒是落落大方,壓下心底的小小尷尬,笑著迎上去,“大哥,你怎么來了?”心里卻嘀咕,大哥來得可真不是時候。
沈國強走進(jìn)院子,先是對顧硯舟點了點頭,語氣帶著敬意,“顧軍長?!边@才看向妹妹“來看看你安頓得怎么樣。”
“剛?cè)ボ娂o(jì)委的招待所看過爸了?!?/p>
“爸怎么樣?”沈知微立刻追問,心都提了起來,父親雖然暫時安全,但畢竟還在審查中。
“放心,好著呢!”沈知遠(yuǎn)臉上露出真切的笑容,“不但沒瘦,反而被養(yǎng)胖了不少!臉色紅潤,精神頭也好。”
“軍紀(jì)委那邊對他很客氣,除了不能隨意出門,其他待遇都不錯,他還偷偷跟我說,趁這機會清靜清靜,正好把之前幾個沒想通的技術(shù)難點又琢磨了一遍?!?/p>
聽到父親安好,甚至因禍得福有了靜心研究的時間,沈知微一直懸著的心總算放下大半,鼻尖微微發(fā)酸,是為父親感到慶幸。
至少前世的苦不用再受了。
但想到審查還未結(jié)束,她眉頭又微微蹙起,“可是事情還沒徹底解決,難不成聰明的人,都要被判是叛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