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群眾的情緒徹底被點燃了,紛紛指責著宋淇。
“必須解除婚約!”
“把人家爹媽的遺產還給人家!”
“太欺負人了!”
“報警!這種人就該讓警察來抓!”
宋淇百口莫辯,面對千夫所指,臉色由青變紫,再由紫變白,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他看著倒在地上一副受害者模樣、卻悄悄對他投來冰冷挑釁目光的黎書禾,終于明白,自己徹底掉進了她設好的局里!
在這個重視名聲和輿論的年代,眾口鑠金,積毀銷骨。
今天這件事,很快就會傳遍整個大院甚至更遠。他宋淇的名聲算是徹底臭了!
如果不想把事情鬧得更大,驚動單位甚至公安,他只能乖乖就范!
在眾人一片“解除婚約!”“還錢!”的聲浪中,宋淇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臉色灰敗,咬著牙,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
“好啊黎書禾,你夠狠!婚約解除!遺產……我還給你!”
黎書禾心中一塊大石終于落地,但臉上依舊是一副受盡委屈,驚魂未定的可憐模樣,在幾位熱心大媽的攙扶下才“虛弱”地站起來。
她成功了。
利用輿論,逼得宋淇當眾承諾,徹底解除了婚約,并拿回了遺產。
至于相機里的“證據”,她自然會“好好保管”。
只見宋淇猛地轉身,粗暴地撥開擋路的人,踉蹌著沖回那棟此刻讓他無比難堪的房子。
幾分鐘后,他手里捧著一個深色的木匣子,腳步沉重地走了出來。
那木匣子樣式古樸,是黎書禾父親生前常用的那個。
黎書禾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目光緊緊鎖在上面。
宋淇走到她面前,動作粗暴地將木匣子往前一遞,幾乎是要砸進她懷里。
黎書禾下意識地緊緊抱住,冰涼的木質感透過衣衫傳來,卻讓她感到一絲奇異的安定。
周圍的人群屏息看著,議論聲低了下去,都想知道這鬧劇的最終結果。
黎書禾深吸一口氣,指尖微微發顫,當眾打開了匣子的搭扣。
里面整整齊齊地放著一沓證件和存折。
最上面是幾本深紅色的存折,下面壓著房產證明、一些泛黃的票據和幾件小巧卻價值不菲的母親留下的首飾。
她快速翻看了一下存折的戶名和余額,又確認了房產證上的名字,懸著的心終于緩緩落回實處。
重要的東西,都在這里了。
她合上匣子,緊緊抱在胸前,仿佛抱著父母留下的最后溫暖和底氣。
她抬起依舊帶著淚痕的臉,看向周圍關心她的鄰居們,深深地鞠了一躬。
“謝謝,謝謝各位叔叔阿姨為我主持公道……謝謝大家……”
她的聲音哽咽,帶著劫后余生的虛弱和真誠的感激。
眾人見她拿回了東西,又這般可憐懂事,紛紛出言安慰。
“書禾丫頭,快別哭了,拿回來就好!”
“以后離這種狼心狗肺的東西遠點!”
“有什么難處,就跟大伙兒說!”
黎書禾再次道謝,然后在幾位大媽的簇擁和安慰下,抱著木匣子,一步步離開了這個讓她身心俱疲的是非之地。
自始至終,她沒有再看一眼僵立在原地,面色灰敗如同喪家之犬的宋淇。
回到宋家,曾詩英早已聽到風聲,心急如焚地等在門口。
一見黎書禾抱著匣子衣衫微亂,手臂帶傷,眼圈通紅地回來,立刻心疼地迎了上去。
“小禾!我的孩子!你受委屈了!”她一把將黎書禾摟進懷里,聲音都帶了哭腔,“那個殺千刀的孽障!還有那個程茵茵,我絕饒不了他們!”
黎書禾靠在曾詩英溫暖的懷里,一直強撐著的堅強終于松懈下來,眼淚無聲地流淌。但她心里卻是前所未有的輕松和清明。
最大的隱患,終于消除了。
“曾姨,我沒事……都過去了……”她輕聲安慰著比自己還激動的長輩。
曾詩英忙不迭地叫來家庭醫生給她處理手上的擦傷,又親自盯著她喝了安神湯,安排她回房休息。
黎書禾抱著那只木匣子回到房間,反鎖了門。
她將里面的東西一件件拿出來,仔細清點、摩挲。
父母的照片、熟悉的存折、寫著父親名字的房產證……每一樣都提醒著她,她不再是那個無依無靠,任人拿捏的孤女了。
她有了安身立命的根本,也有了……即將到來的,屬于她的婚姻和未來。
想到宋祈年,她的心湖泛起復雜的漣漪。
有利用,有算計,但似乎……也摻雜了些許真實的依賴和期待。
與此同時,邊境某密林深處。
一場激烈的遭遇戰剛剛結束,空氣中還彌漫著硝煙和血腥的氣息。
宋祈年抹了一把臉上的泥污和汗水,動作利落地檢查著隊員的情況,冷峻的目光掃過四周,確認安全。
“報告隊長,目標清除,我方無人重傷!”副手低聲匯報。
宋祈年點了點頭,剛毅的下頜線條微微放松。
這次任務出其不意,干凈利落,但他心底深處,卻有一根弦一直繃著,與千里之外的某個小女人相連。
戰斗間隙,夜深人靜靠在樹干上假寐時,那張梨花帶雨又帶著倔強的小臉總會不經意地闖入腦海。
她軟糯帶著哭音的“祈年哥哥”,她生澀又大膽的迎合,她依賴地蜷縮在他懷里的溫暖觸感。
還有母親電話里欲言又止的擔憂,以及宋淇那雙怨毒的眼睛。
他知道,他不在,她必然不會安分等待。
那只表面乖巧實則藏著利爪的小貓,一定會想辦法反擊。
他既希望她有自保的能力,又擔心她手段過激反傷自身。
這種陌生的牽腸掛肚的感覺,對宋祈年來說很是新奇,卻并不令他排斥。
任務結束后,隊伍迅速整理裝備,無聲地撤離戰場。
回到臨時駐地,進行完任務簡報和交接,宋祈年第一時間回到自己的單間。
他甚至沒來得及換下那身沾滿泥濘和汗漬的作戰服,就從貼身的口袋里掏出一份早已寫好,只待填上日期的結婚報告。
鋼筆尖在紙上劃過,發出沙沙的聲響。
他寫下黎書禾的名字,以及今天的日期。
他的字跡如其人,鐵畫銀鉤,力透紙背,毫不掩飾自己對黎書禾的志在必得。
黎書禾,只能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