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花不由分說,奪過酒壺,先給自己倒了一杯,再給曹弘斟滿。
店小二剛好將冷碟、熱盤端上來,兩人相對而坐,淺斟慢飲,外面冰冷的冬雨似乎也被酒氣熏蒸得溫熱----
一枝花喝得很快,粉頰給酒氣一熏,艷若桃花。
一雙水媚眸子目不轉睛的盯著曹弘,趁著酒意,講了許多烈火教中事。
比如三大護法由來,又比如關于烈火教主的種種傳聞。
曹弘表面上聽得津津有味,實則暗生警惕!
無他!
一枝花今天表現太過熱情。
就在曹弘準備進一步試探時,樓下突然喧嘩聲大作。
有木板碎裂聲、刀劍碰撞聲。
最后是女人的尖叫聲!
接著,樓梯口腳步聲如雷,只見玉京城殺手之王蕭莫離提著一名女子,大步流星上樓。
“公子,有刺客----”
砰!
樓板巨震,蕭莫離將女殺手扔在地上。
一枝花抬眼望去,只見血肉模糊的葉紅正盯著自己,目光怨毒如蛇,似乎在責怪自己遲遲未動手。
一枝花心頭狂跳,強自舉起酒杯,擋住葉紅目光。
但蕭莫離的話讓她差點酒杯落地。
“公子,不如立刻審訊這名殺手,看是否還有同黨潛伏在此。”
“嗯!”
見曹弘點頭,蕭莫離一腳踹在葉紅后心,她噴出大口鮮血,直起身子,朝一枝花喊道:“快動---”
葉紅“手”字還未說出口,一枝花已經動了。
她摁下針筒,一篷梨花針全部打在葉紅喉頭。
葉紅連慘叫聲都來不及發出,身子筆直向后倒下,重重砸在地板上。
“你——竟敢---”曹弘豁然起身,怒視著一枝花。
女殺手已被擒獲,正要問出口供。
誰知卻被一枝花殺人滅口!
“為何殺她?”曹弘目光如炬,喝問道。
“她圖謀不軌,要謀害公子,我這才出手---”一枝花蹲下身,掀開葉紅衣服。
只見葉紅腰上有一個暗器囊,里面全是見血封喉的暗器。
“曹公子對妾身有恩,妾身怎敢加害于你?”一枝花反問道。
其實。
她也是在賭。
畢竟像葉紅這樣的女殺手,渾身都是暗器。
找這樣的理由并不難。
酒喝到現在,若一枝花真要下手,只需在飯菜中下毒即可。
何必大費周章?
曹弘思忖再三,沉吟道:“你且起來!”
“多謝公子---”
一枝花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卻見蕭莫離將酒壺抓在手中,手指在機關處一拂,倒出一杯毒酒,遞到她面前。
“喝了它!”
蕭莫離命令道。
曹弘見狀,面色陡變。
蕭莫離剛才的動作很慢,曹弘看得很清楚。
酒壺上有一個凸出的把手,暗藏機關,大有名堂。
唰!
一枝花面色慘白,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淚如雨下:“實不相瞞,烈火教要妾身今日之內,毒殺公子。”
“這酒壺暗藏機關---但妾身不忍下手--拖延至今!”
曹弘端坐不動,面冷如鐵。
一枝花淚眼婆娑,只覺得眼前之人越發遙不可及。
想想!
自己真是癡心妄想。
以曹公子的地位,怎么可能看得上自己?
罷了!
他若懷疑,這杯毒酒我喝了便是---
“公子保重,妾身去了!”
一枝花抓起酒壺,猛地往嘴里灌酒。
淚水和著酒水,從嘴角滑落。
一壺酒喝完,一枝花趴在地上,只覺得腹中如烈火在燒,劇痛讓她不斷抽搐,嘴角滲出血水,一雙眸子卻深情款款的望著曹弘。
“曹公子,妾身好冷————能否,抱抱我?”
突如其來的劇變,讓曹弘不知所措。
本以為對方和葉紅是一伙,一個在明,一個在暗。
沒想到一枝花以死明志!
仔細想來,她若真要害自己,這杯毒酒早就進了自己肚子。
窗外,冰雨漫天,連綿雨霧好像一枝花泛濫的淚水。
曹弘伸出手,將她逐漸冰冷的身子抱在懷中。
“多謝——公子!”
一枝花頭一歪,死在曹弘懷中,上揚的嘴角帶著一絲滿足。
仿佛能死在他懷里,是這輩子最幸福的事----
冰冷雨點敲打著屋檐,好像鈍器敲打著曹弘心臟。
良久。
他起身道:“蕭莫離,將她厚葬---”
“是!”
蕭莫離一揮手,兩名手下帶走一枝花的尸體。
此時,雨越下越大,天地間白茫茫一片。
這冰冷冬雨中,好像潛藏著什么。
突然,蕭莫離身神情大變,好像貍貓一躍而下,落地瞬間一個滾翻,將耳朵貼在地面,仔細的聽。
“殿下,不好!”
“至少有五百騎兵,朝此處趕來--——”
“約莫四百步---不對,只有---”
嗖、嗖!
蕭莫離話還未說完,一篷箭雨從窗戶中射入。
三尺長的雕翎箭扎破木板,密密麻麻,如荊棘叢生。
還有不少羽箭沒入墻中,發出鈍刀斬肉般的沉悶聲響,極其壓抑。
“關門落鎖,全部下樓。”蕭莫離嘶吼道。
曹弘在一干死士護衛下來到底樓。
蕭莫離掀開一塊木板,下面有條地道。
“殿下,除開這五百名騎兵之外,不知還有多少烈火教眾---不管怎樣,我蕭莫離全力阻擋---還請殿下速速離開----”
“這地道你是如何發現?”曹弘問。
“剛才那名女殺手就是通過這條地道進來的!”蕭莫離答道。
“既然能進來,就說明此路不通。”曹弘斬釘截鐵道:“本王與你共同殺敵,等待援軍---”
山陽衛所三千精兵由冷虎統領,剛才蕭莫離已經派人前去報信,只要撐到援軍到來,就能逆轉局面。
不必冒險進入地道!
萬一地道出口是敵方所在,豈不是自投羅網?
“只是,委屈了殿下--——”蕭莫離愧疚道。
他只算到了潛伏的殺手,卻沒算到對方敢調集眾多人馬,截殺欽差。
千算萬算,還是漏算了這一條!
為今之計,只有將功補過。
哪怕犧牲自己和百名手下,也要力保梁王平安----
很快。
五百名頭戴猙獰面具的反賊騎著高頭大馬,潮水般涌來,將酒館圍得水泄不通。
一名頭領指了指旁邊的枯樹。
幾名反賊下馬,用大斧砍樹。
不到一頓飯的工夫,這株兩人合抱的枯樹就被砍倒。
接著數十壯漢抱著圓木,朝酒館大門猛撞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