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里正那帶著無形壓迫到背影剛消失在院門口,堂屋里那被短暫壓抑的喧鬧如同解開了閘門,瞬間又高漲起來……。到了酉時末,鄰居們才都意猶未盡地散場。
家里的小孩子已經被大孩子帶著吃飽喝足了,像林歲安這個小不點已經快睡著了,小腦袋一點一點的,沒辦法她今天也有點累著了,都撐不起精神去堂屋偷聽。
大堂姐看了下堂屋里爺奶他們都還要談事,就吩咐二堂姐帶著幾個妹妹簡單洗漱下去后院先睡,而大河則負責男孩子們。大堂姐自己則留下來收拾殘羹以及一會跟爺奶他們匯報一聲。
當堂屋就剩下老林家自己人的時候,小劉氏先拍了下大腿,嚇得在走神不知道想什么的李雪顫抖了一下。“大嫂,你不要一驚一乍的。”說完還不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爹娘,我不是在做夢吧!老四真的考上秀才啦!老天爺,這老林家要改換門楣啦!”小劉氏還是不怎么相信的問一次。
“行啦!我都沒你激動!這個捷報都在還有假。現在你幫忙想想到時候這個喜酒要怎么辦吧!”林老太沒好氣的說。
“爹,我看今天王里正不怎么對勁呀!我怎么總感覺他陰陽怪氣的。不會到時候那稅……”林三勇話還沒講完。
林老頭就回:“你住嘴吧!你爹不瞎,他們老王家沒一個善人。以前的老王頭也是,這個也是,他們是土著,我們是外來的,現在看我們好起來了,心里能服氣才怪。反正少跟那一家子打交道,明面上他們不敢怎樣的。”
“爹,是不是明天把大哥、老二、跟四弟從縣城叫回來才是。接下來家里會比較忙,大哥他們也不要繼續打零工了。喜宴也需要四弟回來主持。”李雪溫溫柔柔的說。
“是,老三,你明天吃了朝食就去縣城接他們,酒宴的時間就等老四回來再決定,目前我們也不知道老四有沒有其他的安排。”林老頭想了想說。
“老頭子,那大女那邊也讓老三順道去通知下吧!”林老太看著林老頭瞬間不悅的神情怯怯的說。
“是呀,爹,通知大姐他們也一起回來熱鬧吧!四弟考上秀才了也讓她高興高興,她能來參加的話四弟肯定會很高興的。”林三勇在身邊也搭腔道。
林老爹的眉頭擰得更緊了,大女是她跟老婆子的第一個孩子,他怎么能不愛呢?可是當年大女太傷他的心了,自從大女結婚后回門不讓他們進門后,大女后面再沒回來,只是每年大年初二托人送來點禮。今年更是連禮都沒送了,他也擔心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但是他拉不下臉,她一個當女兒的那么決絕。他們做父母的豈能不心寒。
“等確定了日子再說吧!老三你明天順道去通知下你小妹。到時候具體定下日子再捎人通知。好了,今天大家都累了,看下廚房里還沒有吃的,吃點早點回去休息吧!”林老頭身上的喜氣少了很多,多了一層愁容。
看來是剛才老太太提到大女讓他又傷心了,林老太在邊上抹淚。
“這個死老頭子總是這么倔,大女就跟他像了十成十,都不肯退一步。是要傷心死我,二十年了,就不回來看一眼,一個沒良心的。”林老太小聲的嘟囔著。
田桂花去廚房沒看到自己家的小閨女,看到春霞在洗碗,問道:“霞子,歲歲呢?回屋了嗎?”
“三嬸,安安跟歲歲今天我讓他們哥哥姐姐帶去睡覺了,今天晚上他們就先不跟你們一起睡了。”春霞爽朗的回道。
“哎喲,我們霞子不愧是大姐,就是懂事乖巧,弟弟妹妹都給安排的明明白白的。”田桂花夸贊道。
幾個大人都隨便墊了點肚子就都回房了,今晚老頭老太太都沒心思吃飯。
回到房間,林三勇知道了小閨女跟小兒子都跟他們的哥哥一起先去睡覺了。
“當家的,大姐是怎么了,我嫁過來這么多年了都沒見過她。”躺在床上的田桂花問著林三勇。
林三勇沉默了一會,嘆了口長長的氣:“大姐呀!說來話長,其實本來大姐爹是給她訂了一門親事的。本來是約定大姐16歲生辰過后就結婚,可是在大姐生辰的前三個月男方的爹就突發疾病去世了,因為男方守孝三年,這婚事就耽擱了。”
“當年家里比較困難,孩子還都小,全靠爹一個人編制竹篾掙錢。大姐比大哥還爽利一些,也不怕生,大姐就提議她跟大哥兩人去縣城賣竹篾。”
林三勇嘆了口氣繼續,“但是不知道在縣城里發生了點什么,大姐就跟現在的大姐夫認識了,兩個人生了情愫。大姐回來跟爹娘說她不要嫁給定親的那個男子,要嫁給現在的大姐夫。”
“爹肯定不同意退婚的,他跟頂親的那死去的爹是當年一起逃荒來到桃花村的,當年對方的爹還在路上救過他。你也知道咱們爹是記恩的人,何況這個親事是大姐六歲就定下的。突然就說不嫁了,爹怎么可能同意。但是大姐是個有主意的人,爹不同意她就自己去找那個男子退婚。對方也沒有多為難同意了,但是對方老娘可不是個講理的,鬧得十里八村皆知。”
“大姐就在一天晚上從家里偷跑了,只留下幾個字。大年初二的時候帶著大姐夫一起來,但是爹沒讓他們進門,自此大姐就沒回來過了。”說完這些林三勇也陷入了回憶。
田桂花總算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她也是剛進門的時候聽過一嘴有一個大姐,但是從來沒見過,也沒聽家里人提起,她現在特別好奇大姐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那你們都沒去看過大姐家看看嗎?”田桂花繼續問
“看了,大哥前幾年偷偷去過,后面看過得還可以就沒再去了。睡吧,睡吧!”林三勇明顯不想多提。
第二天,老林家的大大小小就都早早起床了,林歲安是被三堂姐林春艷下炕的聲音吵醒的。
林歲安剛睜開眼睛的時候還懵了一下,還以為自己又穿越了。后面才想起來昨天太困了,是三堂姐帶她過來的。
這屋是大堂姐、三堂姐一起睡的。林歲安發現還是跟小姐姐一起睡覺好,一晚上都睡得好踏實。跟爹娘二哥一起睡總會被爹爹的打呼聲吵醒,而且二哥現在還會尿炕,她總是遭殃。有時爹娘打架的聲音太大了也會把她吵醒,尷尬得自己都恨不得把自己敲暈。
林歲安決定了,今天就跟爹娘說以后她要跟姐姐一起睡。
林歲安打量了這間屋,很小,只有一個炕,炕上一個炕柜,這個炕就只能睡兩三個大人。
她注意觀察了下發現這個炕被一堵墻隔開,對面應該是炕的另外一半。其實這是一間大點的房子,隔開了兩個門而已。
當初爺爺蓋這個房子可能是考慮到家里女孩子比較多,都擠一個屋會有矛盾。就讓親姐妹一起住一屋。這樣分配確實挺好,以后自己跟大堂姐、三堂姐一起睡,剛好一邊都住三個人。
林三勇吃了朝食就趕著家里的老黃牛往縣城去,晨光給桃花村渡上一層金光,炊煙裊裊,村口那棵老槐樹下,早已聚集了不少老人,看到林三勇都問:“三勇這是要去接秀才公回來呀!”
“是的,各位叔伯,回來聊哈!我先去縣城了。”林三勇趕著牛車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