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大大,為豐富故事,時間線略有調整)
......
九十年代中旬,九月,漢東大學。
一輛掛著特殊軍牌的黑色“紅旗”轎車,在距離校門百米外的梧桐樹下無聲停穩。
沒有鳴笛,沒有招搖,像一頭蟄伏的猛獸。
車門推開,一個年輕人跨了出來。
一件漿洗到微微泛黃的白襯衫,一條卡其布長褲,一雙最普通的綠色解放鞋。
他從后備箱里拎出一個半舊的帆-布行李箱,動作干脆利落。
手腕上那塊樸實無華的“上海”牌手表,在陽光下折射出一道銳利的光。
年輕人對著車窗里敬禮的警衛員擺了擺手,示意離開,而后轉身,獨自匯入迎新的人潮。
周圍是父母的叮囑,是學長的吆喝,是新生的喧嘩。
空氣中彌漫著汗水和青春混合的躁動氣息。
祁同偉走在其中,脊梁筆直,將自己與周圍的嘈雜,切割得一清二楚。
政法系報到處。
“同學,哪個專業的?”
負責登記的學長頭也不抬。
“政法,祁同偉。”
聲音不大,卻像一顆石子投入水面,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朵里。
一只手掌重重拍在他肩上,帶著一股軍屬大院子弟特有的爽朗。
“嘿!你也是政法系的?我叫陳海!”
一個方臉大眼,身材壯實的青年,咧嘴一笑,露出兩排整齊的白牙。
他身旁,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瘦高個青年推了推鏡框,眼神里透著股機靈勁兒。
“侯亮平,叫我猴子就行。”
祁同偉的目光在兩人臉上一掃而過,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陳海自來熟地攬住他的肩膀,下巴一揚,聲音壓低了半截,卻又剛好能讓周圍人聽見。
“我爸,陳巖石。以后在漢東,有事兒吱聲,哥們罩你!”
侯亮平也擠眉弄眼地笑道。
“對,我跟海子是發小,咱們仨以后就是鐵三角!”
祁同偉沒接話,只是不著痕跡地側了半個身子。
脫離了陳海的臂彎,淡淡地報上自己的名字:“祁同偉。”
一個字都沒多說,更別提家世。
就在這時,報到處的人群起了陣不大不小的騷動,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撥開。
幾個女生簇擁著一個穿白色連衣裙的女孩走了過來。
女孩身段高挑,皮膚在九月的陽光下白得發光,下巴微微抬起,像一只習慣了被仰望的白天鵝。
陳陽。
她的目光在人群中精準地巡獵,最后鎖定在獨自站立、氣質冷冽的祁同偉身上,眼睛一亮。
她撥開擋在前面的閨蜜,徑直走到三人面前,嘴角掛著一抹矜持的微笑。
“你好,我是陳陽,陳巖石的女兒。”
她的聲音溫潤悅耳,每一個字都帶著精心計算過的分寸感。
“可以認識一下嗎。”
她沒有伸手,但那種居高臨下的提點姿態,比伸手更具壓迫感。
陳海和侯亮平的表情都精彩起來。
陳陽可是漢東大學的風云人物,眼高于頂,什么時候對一個剛見面的新生這么“和善”過?
然而,祁同偉的反應,卻讓空氣瞬間凍結。
他甚至沒有看陳陽一眼。
他的視線越過陳陽的肩膀,投向她身后不遠處的食堂方向,轉頭問陳海。
“報到完了嗎?食堂幾點關門?”
陳陽臉上的微笑,肉眼可見地僵硬了。
她感覺自己像一個盛裝出席的演員,在聚光燈下擺出了最完美的姿態。
結果發現臺下唯一的觀眾,正在低頭研究自己的鞋帶。
那種被徹底無視的灼熱感,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啊?哦哦,報到完了!食堂不關門,走走走,我帶你去!”
還是侯亮平反應快,一把拉住祁同偉,像是要逃離這片尷尬的戰場。
一行人朝宿舍樓走去。
陳陽不甘心地跟在側后方,她不信邪,深吸一口氣,調整好表情,試圖奪回主導權。
“陳海,”祁同偉的聲音不大,卻精準地打斷了她,“宿舍是四人間還是六人間?”
“四、四人間!”
陳海結結巴巴地回答,額頭已經見了汗。
陳陽的話頭被硬生生噎了回去,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她明白。
她引以為傲的家世、美貌、才情,在這個男人眼里,甚至不如食堂和圖書館來得重要。
安頓好行李,幾人去食堂吃飯。
剛打好飯菜,鄰桌就傳來一陣尖銳的女聲。
“哥,你看那個人。”
祁同偉眼皮都沒抬,他知道是誰。梁璐。
一個打扮時髦的女人,正用一種審視商品的目光打量著他。
她身邊的男人,穿著學生會干部的制服,正是梁向前。
“穿得跟個鄉下泥腿子一樣,有什么好看的。”
梁向前不屑地哼了一聲。
“你不懂,”梁璐的聲音帶著一絲興奮的占有欲,“這種才帶勁。”
他們的對話,不大不小,剛好能傳到祁同偉這一桌。
陳海和侯亮平的臉色都變了。
祁同偉卻像是沒聽見。
他慢條斯理地夾起一塊紅燒肉,放進嘴里,細細咀嚼,然后才用餐巾擦了擦嘴角。
做完這一切,他放下筷子,站起身。
“吃飽了。”他對陳海和侯亮平說,“我去圖書館。”
從始至終,他沒有朝梁璐的方向看哪怕0.1秒。
他轉身離開,將身后所有的議論、驚愕、嫉妒和**,通通隔絕在外。
食堂里,留下了兩個臉色同樣難看的女人。
陳陽死死攥著筷子,她感覺自己像個拼命開屏卻引不起異性注意的孔雀,滑稽又可悲。
為什么?我到底哪里不好?為什么你的眼里,永遠沒有我?
而另一邊的梁璐,則是被激起了強烈的征服欲,她看著祁同偉的背影,對哥哥梁向前冷冷地說道。
“哥,去查查他,我要知道他的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