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點,上甘嶺的夜,伸手不見五指。
祁明峰的計劃,簡單,粗暴。
他對著話筒,聲音沒有一絲波瀾。
“命令537高地的佯動部隊,開始行動。”
電話另一頭的指揮官聽著這沉穩(wěn)的聲音,心里莫名的踏實。
“記住,你們不是在撤退,你們是在演戲!我要你們演出世界末日的感覺!把你們能想到的所有混亂都給我搞出來!”
祁明峰的指令清晰無比。
“手電筒亂晃,人聲嘈雜,故意把一些不重要的空箱子丟在路上!”
“我要讓天上那只該死的‘夜鳥’看得清清楚楚,我們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正在倉皇逃命!”
“是!保證完成任務,保證演好這出大戲!”
電話那頭的團長,聲音里透著一股壓不住的興奮。
很快,537高地方向,原本死寂的陣地突然“活”了。
數十道光柱在山林間胡亂掃射,嘈雜的叫喊聲、金屬碰撞聲隱約傳來。
一支隊伍亂哄哄地朝著那片死亡開闊地“緊急轉移”。
與此同時,另一道命令,下達給了張大彪所在的英雄團,以及另外兩個作為主力的穿插團。
“你們,是這場戲的觀眾,也是最后的屠夫。”
祁明峰的聲音里不帶任何感情。
“以連為單位,分散滲透,像鬼一樣,悄無聲息地給我潛伏到敵人預設伏擊圈的外圍!”
“記住,你們的任務,是扎緊一個巨大的口袋,不讓任何一個雜碎跑掉!”
“在我的總攻信號發(fā)出前,哪怕敵人的巡邏兵從你臉上踩過去,也絕對不許開一槍!誰動,誰就是全軍的罪人!”
“是!祁總!”
張大彪壓低了聲音,卻壓不住那股子嗜血的殺氣。
“俺們早就憋壞了!保證跟個死人一樣趴著,一動不動!”
最后,命令下達到炮兵陣地。
“所有炮口,對準坐標XXXX,YYYY區(qū)域,進行最后校準。彈藥上膛,等我命令。”
“我要你們在三十秒內,把十個基數的炮彈,全部給我像鐵犁一樣,砸進那個山谷里!”
“收到!保證讓美國王牌上西天!”
一張由鋼鐵和意志編織成的天羅地網,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無聲地張開。
指揮部里,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十五軍軍長搓著手,在沙盤前來回踱步,所有人都圍在沙盤前,等待著敵人的反應。
“報告!美軍‘夜鳥’偵察機在我們佯動部隊上空盤旋,已超過五分鐘!”
“報告!截獲敵軍加密通訊!破譯內容是:‘The fiSh are rUnning right intO the net!’魚兒正在跑進網里!”
“報告!范弗里特的指揮部發(fā)來確認電文!命令其王牌部隊‘游騎兵’第一營,立刻進入預設伏擊陣地!”
一條條情報,雪片般匯集到指揮部。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魚兒,上鉤了!
十五軍軍長激動地走到祁明峰身邊,手心里全是汗,聲音都在發(fā)顫。
“祁總……他們……他們真的信了!您的判斷,神了!”
“他們當然會信。”
祁明峰頭都沒抬,視線依舊鎖定在沙盤上。
“因為他們太傲慢了,傲慢到不相信自己的完美計劃,會被一群他們眼中的‘泥腿子’看穿。”
午夜兩點。
夜色如墨,伸手不見五指。
一支裝備精良到牙齒的美軍部隊,悄無聲息地潛入了那片被祁明峰畫上死亡紅圈的開闊地帶。
他們正是美軍的王牌,第 75 游騎兵團跟騎兵第一師。
每一個士兵都身手矯健,戰(zhàn)術動作標準得像教科書。
迅速在山谷兩側的有利地形上,構筑起了一個完美的伏擊陣地。
機槍、迫擊炮、無后坐力炮……
一個個致命的火力點被巧妙地布置起來,形成交叉火力。
只等志愿軍的“轉移部隊”進入,就將他們徹底撕碎。
帶隊的指揮官霍巴特?蓋伊少將,舉著紅外望遠鏡。
看著遠處志愿軍那片混亂的燈火,輕蔑地笑了笑。
他放下望遠鏡,對身邊的副官說道:“看來,我們能趕在圣誕節(jié)前回家了。”
霍巴特?蓋伊少將叼著雪茄,對部下的專業(yè)素養(yǎng)非常滿意,對這次行動的勝利更是毫不懷疑。
他甚至已經開始盤算,這場漂亮的伏擊戰(zhàn),會為自己換來一枚寶貴的銀星勛章。
......
他做夢也想不到。
就在他們自以為是的伏擊圈外圍,在更黑暗、更死寂的叢林里。
成百上千雙眼睛,正像饑餓的野狼,冰冷地注視著他們。
張大彪趴在一個雪坑里,身上蓋著一層薄薄的偽裝網,嘴里叼著一根冰冷的草根。
他能清楚地看到一個美國兵就在他前方不到一百米的地方調試機槍。
甚至能聞到對方身上那股子香煙的味道。
他心里只有一個念頭:老政委真是神了!這幫孫子,真就一頭扎進來了!
他身邊的戰(zhàn)士們,一個個都與環(huán)境融為一體,連呼吸都變得微不可聞。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凌晨三點五十分。
“報告!敵軍‘游騎兵’部隊,已全部進入我方反包圍圈!”
“報告!各伏擊部隊回報,已全部就位!口袋扎緊!”
“報告!炮兵部隊,準備就緒!隨時可以開火!”
總指揮吸了口氣,看向祁明峰,重重地點了點頭。
祁明峰拿起桌上那部紅色的、代表著最高指揮權的電話聽筒。
他的動作沉穩(wěn),不帶一絲煙火氣。
他看了一眼沙盤上那些代表著“游騎兵”營的藍色小旗。
眼前忽然浮現出孫子祁同偉在操場上那絕望的一跪。
不。
我們祁家人,永遠不跪。
我們只會讓敵人,跪下求饒!
他對著話筒,冷靜地,清晰地,下達了那道期待已久的命令。
“關門。”
“打狗!”
話音落下的瞬間,他將聽筒輕輕放回電話機上,發(fā)出一聲清脆的“咔噠”聲。
這聲音,就是為美軍王牌敲響的喪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