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樓道格外陰冷,慘白的聲控?zé)粼陬^頂忽明忽暗。
就在這詭異的寂靜中,陳子安的呼喊聲又一次在空蕩的走廊里回蕩——那聲音像是從很遠(yuǎn)的地方傳來,卻又清晰得仿佛就在耳邊。
“孟浩,救救我媽媽...求求你救救我媽媽...“
這凄厲的哀求重復(fù)了兩遍,每一聲都像鈍刀般割著孟浩的心臟。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站在孟浩身邊的陸峰卻對這聲音充耳不聞。
他死死抓住孟浩的手臂,孟浩能感覺到他指尖傳來的顫抖:“孟浩,是不是...是不是陳子安的鬼魂也回來了?“
“我...我不知道...“
孟浩的聲音不受控制地發(fā)顫,將陳子安的求救轉(zhuǎn)述給陸峰時,喉頭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轉(zhuǎn)身望向那扇緊閉的防盜門,門縫下隱約透出的陰影讓孟浩不寒而栗。
理智告訴孟浩應(yīng)該立即離開,但雙腳卻像生了根。
“別管閑事了!快走!“陸峰幾乎是在哀求。
但職業(yè)本能驅(qū)使孟浩再次撥通了陳子安母親的電話。
當(dāng)熟悉的鈴聲從門內(nèi)傳來時,孟浩立刻將耳朵貼在冰冷的門板上。
就在這時,一股特殊的氣味鉆入鼻腔——那是木炭燃燒后特有的焦糊味,混合著某種說不清的沉悶氣息。
作為專業(yè)特殊現(xiàn)場清理師,孟浩太熟悉這種氣味背后的致命危險:
不完全燃燒的木炭會產(chǎn)生大量無色無味的一氧化碳,這正是自殺者常用的方式。
“119嗎?這里是...“
孟浩邊往樓下狂奔邊報警,語速快得幾乎咬到舌頭。
二十分鐘后。
消防隊的破門聲驚動了整棟樓。
當(dāng)他們將昏迷不醒的陳母抬出來時,那張蒼白的臉上還掛著淚痕。
救護(hù)車的警笛聲劃破夜空,孟浩和陸峰跟著去了醫(yī)院,在搶救室外的長椅上如坐針氈地等了兩個小時。
“病人醒了。“
護(hù)士的話讓孟浩如釋重負(fù)。
但走進(jìn)病房時,面對這位剛剛從鬼門關(guān)回來的母親,準(zhǔn)備好的安慰話語全都卡在了喉嚨里。
消防員的調(diào)查結(jié)果證實了孟浩的猜測:這位悲痛欲絕的母親選擇用燒炭的方式結(jié)束生命,去另一個世界尋找她逝去的兒子。
“阿姨...“孟浩斟酌著開口,“您知道我是怎么發(fā)現(xiàn)您的嗎?“
孟浩緩緩講述樓道里發(fā)生的靈異事件,描述陳子安那穿越生死的呼喚。
她的眼淚無聲地滑落,在雪白的被單上暈開深色的痕跡。
“我以為...這樣就能見到安兒了...“
她破碎的聲音里浸透著絕望,
“沒有他...我活著還有什么意義...“
陸峰輕輕握住她枯瘦的手:“陳子安用這種方式救您,就是希望您好好活著。
他在天上看著呢...“
窗外的月光透過百葉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這個漫長的一個小時,孟浩就這樣靜靜地陪在這位心碎的母親身邊,任由時間在淚水中緩緩流逝。
生與死之間,有時候只隔著一扇門的距離,而有些牽掛,卻能穿越陰陽兩界。
等她情緒稍微穩(wěn)定一些后。
孟浩凝視著陳媽媽布滿皺紋的臉龐,聲音低沉而堅定:“是您兒子指引我來救您的。
無論您是否相信這個事實,這確實是他的心愿——他期盼您能堅強地活下去。“
陳媽媽渾濁的雙眼突然睜大,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般滾落。
她顫抖的嘴唇微微張合,眼神中交織著難以置信與微弱希冀。
面對老人家的疑慮,孟浩深吸一口氣,將整件事情的始末娓娓道來。
每一個細(xì)節(jié)都像一把鈍刀,緩慢地割裂著這位母親的心。
她瘦弱的身軀劇烈顫抖,最終崩潰地癱坐在椅子上,撕心裂肺的哭聲在狹小的客廳里回蕩。
那一刻,即便是最堅定的無神論者,也會選擇相信這是逝去至親最后的守護(hù)。
待老人情緒稍緩,孟浩才說明來意。
陳媽媽用布滿老繭的手抹去淚水,聲音嘶啞:
“你們問吧...可我到現(xiàn)在都想不通,我兒子那么陽光開朗的孩子,怎么會...“話未說完,淚水再次決堤。
據(jù)陳媽媽回憶,那是個陰冷的清晨。
她像往常一樣去叫兒子吃早飯,推開門卻看到陳子安安詳?shù)靥稍诖采希郎系乃退幫柙缫焉⒙湟坏亍?/p>
法醫(yī)判定死亡時間是在前半夜,而最令人費解的是。
這個平日里樂觀向上的年輕人,房間里找不到任何抑郁的痕跡,也沒有就醫(yī)記錄。
“我求警察查了所有醫(yī)院,“陳媽媽攥緊衣角,“可他們說...小宇從沒看過心理醫(yī)生。“
孟浩輕聲問道:“當(dāng)時負(fù)責(zé)收殮的是...?“
“不是警察,也不是殯儀館的。“
陳媽媽搖頭,“是一家叫'瑞祥'的特殊清潔公司,他們還問我要不要處理房間...我舍不得...“
孟浩與陸峰交換了一個震驚的眼神。“瑞祥“——這正是孟浩公司的名字。
這個巧合讓整件事蒙上了更深的迷霧,仿佛冥冥之中有雙無形的手,將孟浩引向這個悲傷的家庭。
“瑞祥?“
孟浩喃喃重復(fù)著這個名字,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脊背竄上來。
這未免也太巧了!上上個月底,孟浩確實聽幾個同事抱怨過一樁特殊的任務(wù)。
那天萬叔臨時安排他們?nèi)ソo一個自殺的年輕人收尸,據(jù)說死者是凌晨自殺的,第二天清晨就被發(fā)現(xiàn)了。
因為死亡時間太短,現(xiàn)場幾乎不需要深度清潔,同事們都在抱怨這單活計賺不到什么錢。
誰能想到,那個冰冷的尸體,竟然就是陳子安!
孟浩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繼續(xù)追問陳媽媽似乎也沒有意義了,連她都不清楚兒子為何會走上絕路。
就在這時門被打開,何宇婷匆匆趕到。
她的臉色有些蒼白,顯然也是被最近的事情困擾著。
“在劉吉霞家有什么發(fā)現(xiàn)嗎?“孟浩壓低聲音問道。
何宇婷無奈地?fù)u搖頭:“那個張濤盯得太緊了。
我只能趁他出去抽煙的間隙偷偷查看。
“提起張濤,她的語氣里帶著明顯的不滿,“他簡直把公司當(dāng)成自己家開的,對孟浩這些新人指手畫腳。“
“那個混蛋!“陸峰忍不住爆了粗口,
“仗著自己是老員工就擺譜,真當(dāng)自己是領(lǐng)導(dǎo)了?我早就想教訓(xùn)他了!“
孟浩拍拍陸峰的肩膀:“現(xiàn)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我們自己的麻煩已經(jīng)夠多了。“
陸峰皺著眉頭:“可我們這是在查案自救啊!
萬叔至少應(yīng)該跟其他同事打個招呼,給孟浩行個方便吧?“
何宇婷嘆了口氣:“不可能的。公司擔(dān)心這事傳開會嚇到其他同事。
萬叔特意囑咐過我,讓我別在公司里聲張。“
孟浩點點頭,接過何宇婷遞來的黑色袋子——這是孟浩讓她準(zhǔn)備的招魂用品。
接著,她又神秘地塞給孟浩一把鑰匙。
“劉吉霞家的鑰匙?“孟浩驚訝地問。
“嗯,明天我還要去做最后的清潔,鑰匙暫時還沒還給房東。
“何宇婷壓低聲音說,“除了那份名單,她的電腦也在家里。
張濤盯得太緊,我只能把電腦藏在書桌抽屜里了。“
道過謝后,孟浩目送何宇婷離開。
這時陳媽媽的其他親戚陸續(xù)趕到,孟浩和陸峰便識趣地告辭了。
夜幕降臨,城市的燈光次第亮起。
孟浩和陸峰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決心。
今晚,孟浩要去劉吉霞的住處,嘗試一個危險的儀式——為她招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