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不可思議:“我真中了?!”
他都打算另尋出路了。
秦禮微笑點頭:“中了,我在縣里辦事,看到了‘蒙序監’放的榜上你的名字,起初還以為同名,直到去問了,才知不假,這不,身后就是來給你送‘道書’的人,我是跟著他們一塊回來的。”
一番話,在瞬間,使得所有今日赴宴的牯牛鎮人,尤其是秦氏族人,腦袋嗡嗡作響。
道人?
聲音更是穿透過了祠堂那堵墻和門檻,落在了里堂內的幾張桌子上。
秦川,考中道人了!
秦川,考中道人了!
秦川,考中道人了!
這句話像是有回音一樣。
在秦老太爺和秦豐年以及許多秦氏身份地位崇高的族老們的耳朵里回蕩,使得他們一個個對視之后。
“道人!”
而后紛紛激動,站起了身子,同一時間都朝著祠堂外快步走了過去。
當內堂里的一眾秦氏老人和牯牛鎮鄉賢們快步奔赴出來后,便看到,那送文書的人,將一張黃表誦念出口:
九川縣-道選司文書
查有新晉道人秦川,籍貫廬山福地九川縣牯牛鎮人氏,年齒十八,身家清白,行止端方。
乙巳歲天庭道人大考,其于草本靈植一試中,成績優異,依例取列優等,過農靈寺選擢,茲特奉授‘火工道人’符牒。
所有俸給儀從,一應依農靈寺支給。
著爾秦川,于本月十五日,赴‘九川縣農靈寺’報道,聽候差事。
簽發日:天尊九七二八年五月初五。
等到這位念誦文書的專職道人誦念完畢之后,神情嚴肅的將重新卷起,并手中的另外一張文牒一樣的東西,雙手交遞到了秦川面前:
“文書已經誦念完畢,這是道友的符牒,自今日后,道友便可以此牒引天地靈氣入體修行。”
秦川連忙伸手去接這兩樣東西。
他此刻的心情極其震撼。
畢竟,這是一樁天降的大造化,猛然落在了他的身上。
道人。
這個世界上最尊貴的身份,沒有之一,尤其是在這方類似宗門治世的世界,道人就是天庭用來治理這方天地的基層仙吏。
聽起來,似乎與古代衙役有些相似,但因兩個世界的區別,差距又何止天淵。
道人,雖是個還沒有授箓,類似于只拿到了個實習生證明的火工道人度牒,可就是這么一張符牒,卻是真正可以叩開修仙之路大門的鑰匙。
一條通往長生和權力的大道。
秦川伸手去接這文書和度牒時腦海中閃過這些想法。
忽然,右手碰觸到文書、度牒的他,腦海中浮現出來了一行字跡。
【《九川縣道選司文書》內含法蘊……可提煉/回爐】
【‘東勝天下火工道人符牒’內含法蘊……可提煉/回爐】
這些文字……
什么東西?
秦川吃了一驚。
“智能的?”
他下意識的便以為是這兩樣文書、度牒上面擁有神奇的法力,以至于可以在他腦海中出現文字,可等他低頭看去,卻瞳孔微微一縮。
卻見掌心隱約浮現出來了一塊黑色胎記。
像是個香爐。
轟!
他腦子一震,這不就是今天重生后在掌心看到的那神秘黑色香爐嗎?
驟然而已。
他將腦海中浮現的文字與這神秘黑色香爐聯系在一起。
當即,本能的就轉了一下手腕,將手心中的符牒、文書和掌心中的黑色印記,同時放在了胸前,掌心面對自己的胸口,不敢讓他人看見。
其他人則是看到秦川失神怔怔的樣子,都開始議論起來。
“不好了,定是大喜臨門,喜瘋了。”
從祠堂里出來的秦老太爺和秦三爺見到秦川的樣子,也是臉色微變。
尤其是秦三爺,心中咯噔一下:
“糟了,這修道一事,對于任何人而言都是一輩子的追求,此前就有聽說過,有人考了幾十年,四五十歲才一朝得中,卻當天被喜訊砸瘋了,瘋瘋癲癲,引為笑話。”
當即快步到了秦耕面前,嚴肅說道:
“老九,看川伢子像是被刺激到了,快過去給川伢子一耳光,做些兇惡樣子,嚇他一下,把人喚醒,千萬可不能讓他丟了魂。”
這可是百年以來秦家好不容易出來的第二個道人,若是因為受不了刺激魘住了,那不光不能去縣上赴任,秦家上下也都要成為牯牛鎮的笑話。
“啊?我兒!魘住了?”
秦父聞言,驚恐不已,就沖了過去。
看著秦耕這個老實漢子擔心兒子,就要去給兒子施展回魂大手印,秦三爺擔心著。
若是平時,他哪會多嘴,自己擼起袖子就上了。
可現在,秦川中了道人,可不是他敢打的。
一個縣城,幾萬人爭那么十幾二十個道人位子。
老人們都說過,能考上道人的,上輩子都是修行中人,宿慧未消,仙人轉世。
他一個小小凡人,就算是三爺輩分,那也是不敢打的。
唯有秦川的親爹可以下這個手,畢竟世上沒有不忠不孝的神仙,便是仙人,也得認親生父母。
呼!
秦耕著急撲過去一巴掌朝著兒子腦后掄過去,帶起風來,就要落實的時候,卻被一只手抓在空中,落不下去。
“你干什么?”
是秦禮,他驚疑問道:
“怎么兒子成道人了,你還要打他?”
秦耕看到是這個從小到大的對頭攔住自己,又氣又急,驚怒道:
“川伢子魘住了,你耽擱我兒子回魂你負得起這個責……”
話還沒說完。
“爹,你說什么呢,我沒事。”
秦川確實被從天而降的驚喜砸的有些麻。
但手掌心的神秘香爐才是震蕩他心神的關鍵。
這有可能和他穿越重生二世有關,所以才呆住片刻。
不想老爹以為他范進中舉。
當即趕緊上前,幾番解釋。
“真沒事?”
秦耕驚喜不已的看著兒子,卻沒注意到自己的胸膛起伏的更劇烈了。
“真的,我……”
秦川哭笑不得的要再說些什么。
“沒事就……好哇。”
秦耕卻是松一口氣之后,整個人也似緊繃太久之后,全都松了下去,癱軟著就栽倒向地面。
“爹!”
秦川大驚,趕忙上前。
好在秦禮一直抓著秦耕的手臂,拉住了他,將之扶在椅子上坐下,立即把脈,片刻后,臉色舒緩,對著秦川道:
“放心,你爹沒事兒,就是這大喜大驚之后,氣兒岔了,我幫他順順氣,馬上就能醒來。”
果然,在秦禮握著秦耕手腕,為之渡入幾分靈力后,秦耕緩緩睜開眼睛。
醒來之后,恍惚了片刻。
在看到周圍的流水席,所有人包括族老們都在關注著自己,他怔怔出神,最后想到什么,看向自己兒子握在胸前的度牒和文書,猛然間涕淚如雨,哭泣不絕:
“真的,是真的,我兒真的中了!”
“爹!”
秦川看見父親這樣,心中酸楚,他兩世為人,如何不知這一世父親為他做了多少。
如今,終于圓夢。
“不是做夢,你家川伢子真的中了。”
秦禮救醒了這位族弟之后,扶著他站起來,打趣笑道:
“以后,你就不要再老拿我當什么追逐的對象了,該換做我兒子,去將他這位族兄當做以后人生目標。”
他有長女幼子,兒子比秦川還小三歲。
秦耕若是平時被一直以為人生對手的族兄這么打趣,早就憤而揮袖離去。
現在那粗糙的臉上卻有些臉紅,含糊說道:
“你家羽伢子聰明,再過兩年,也能考上。”
說完,生怕對方覺得敷衍,又連忙認真說道:
“準能!”
秦禮沒有多說什么,就如同秦耕了解自己的兒子,他也了解自己兒子,不是能夠修道成道人的那塊料。
于是之,看向面前黑發劍眉的秦川更加欣賞。
侄兒,占個兒字,如何又不是他兒子?
“剛才多虧三叔了。”
秦川這個時候,連忙對著這個叔叔施禮。
“這對于修行中人,不過是呼吸般簡單,你現在有了符牒,可以練氣,日后也能做到。”
秦禮拍著秦川肩膀。
秦川眼神泛現亮光:“比如剛才三叔的那種瞬移?”
秦禮搖頭:“那卻不行,這種身法,乃是練氣七層才能施展的,只憑你的‘火工道人’符牒不夠,火工道人的度牒,只能讓你有資格修煉到練氣四層,再往上,得需要轉正,真正授箓成為‘天箓道人’才可以往上修煉。”
秦川若有所思點頭。
聽起來,用級別和待遇來代替境界和修為,更能容易理解這個世界的修行之路。
“你也別擔心,你是正宗公考進去的,只要踏實努力,去了農靈寺,按部就班,只要不出什么大岔子,最多一年火工實習之后,自然就轉正,農靈寺會為你授箓。”
說完,秦禮從袖口取出來了一個盒子,道:
“你要去農靈寺任職,那里的工作我了解過,基本是與植物有關,平日里忙些培土,除蟲,嫁接的活兒,其中除蟲最難,所以三叔我臨來之前,在縣上的靈具坊為你買了這一套‘金匣飛針’,共十八根,是許多農靈寺的火工道人都要學習的,你在十五日赴任之前,爭取多加練習,到時候,才不至于被人訓斥。”
“這,太貴重了吧。”秦川猶豫。
這可是仙家法寶。
“不貴重,不貴重。”
這個時候,老太爺秦有德卻終于找到了機會插進話來,笑的是滿面紅光,道:
“不過就是一套靈具,你三叔在靖安所辦差,俸祿買這么一套不會太困難,你要推辭,就顯得外道了,認老頭子是這個族長的話,就趕緊收著。”
“收著吧川伢子。”
秦豐年笑呵呵的開口。
看了秦老太爺一眼,這老家伙,現在是生怕秦川跟他們生分了。
甚至他都猜測,若不是自己還活著,秦川父子都得被他想辦法過繼到他那長房一脈去,不過話說回來,川伢子如今中了道人,便是在族內再開一房,也無不可啊。
“那,就多謝三叔。”秦川不再推辭,收下了這套“飛針”。
不料,在他入手的一刻,腦海中浮現出來了字跡:
【子母秘銀針,內含法蘊……可提煉/回爐】
“嗯?這套飛針也能讓神秘黑爐產生反應?”
秦川對于黑爐子好奇到了極點。
若非是現在這里人多,他不敢保證那‘提煉’‘回爐’有什么異象,都要忍不住當場試驗了。
在秦川心中默默研究的時候。
老太爺的聲音洪亮如鐘,大笑開懷,對著周遭所有人拱手:
“哈哈哈哈!諸位牯牛鎮的鄉賢好友們,今天我們秦氏可謂是雙喜臨門,本來的重孫抓周都不算什么了,主要還是我秦氏又出了一位道人,所以,這流水席,我秦家要再辦一天!”
“恭賀恭賀!大喜,大喜啊!”
所有人的恭賀聲中,有羨慕、嫉妒,也有欽佩,感嘆。
可以想象,秦川這一家,自打今日之后,將會搖身一變,徹底成為整個鎮上的體面人家,連帶著秦氏一族的地位,也會無形中更超然于其他鎮上的宗族。
這都是道人身份的金貴。
秦耕更是沒有想到,半天而已,自己一個原本在外面吃席都沒有人與他說話的人,現在不僅僅是各種恭維聲不絕,族兄弟敬酒不斷,更是被族長老太爺抓著手臂親切地應到了內堂的席位上。
跨過了那條代表身份的祠堂門檻。
于是乎,酒過三巡,秦父就醉的一塌糊涂,但有來人敬酒,他卻絕不推辭,仰頭痛飲。
看到老爹的樣子。
似是人生最痛快的一天。
傍晚,宴席才散。
秦川滴酒未沾,在幾個族里青年的幫助下,背著酒鬼父親回到了自己家中。
看著秦耕已經醉趟在床上,還仍舊喃喃不斷地念叨著:
“我兒子…族譜可以從后面單開一頁了……”
秦母早就在宴席那會兒,得到了族里的消息,現在一邊用擺過水的抹布擦著丈夫的身體,一邊眼含熱淚的看著自己兒子。
不善言辭的婦人,只是不斷喜極而泣著,眼神止不住地透著驕傲和幸福。
對于小姑娘秦葵而言,她還不大懂發生了什么,只知道今天是家里最開心的日子。
因為哥哥今天給她帶回來的,不是別人吃剩下的,而是一整只燒雞。
最后,將家里所有人都安頓好了之后。
秦川也終于結束了這興奮又忙碌的一天,回到了自己的青石磚瓦小偏房當中。
夜深人靜。
深深呼吸。
他看著掌心中因為不斷去接觸符牒、文書、飛針而再度浮現的黑色香爐印記。
“來吧,讓我看看你有什么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