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畢,靜極思動,他決定再往四府街的舊貨市場碰碰運(yùn)氣。
昨日自石獅中所得的《驚神十三變》,讓他嘗到了甜頭。天蘊(yùn)爐這種于萬千舊物中識珍辨異之能,令他心馳神往。
尤其是石獅這等物件,遠(yuǎn)非法寶,僅因沾染前主法蘊(yùn),便能被他點石成金。
此類介于仙凡之間的舊物,真修者不屑一顧,凡俗亦不知其具體用處,偏偏于他手中,卻能化腐朽為神奇。
穿街過巷,再度踏入四府街市集。熟悉的貨郎吆喝聲撲面而來:“撥浪鼓、針線……”
“這盆怎么賣?”
秦川瞧見一物,心中一動。
他現(xiàn)在租住的何家并無茅廁,不似農(nóng)村可隨意解決。
在此處,上廁所需夜出巷尾,使用公廁,極為不便。
而夜壺恰是他來時未帶的東西。
“三文錢。”
一番討價還價,終以兩文靈錢成交。
他將新買的盆夾在腋下,徑往拐角的舊貨市場行去。
“喲,小哥又來了?”昨日那瓜皮帽攤主竟還認(rèn)得他。
秦川在其攤上翻抹一陣,搖頭道:“怎還是這些老物件?沒有新貨么?”
瓜皮帽攤主嘻嘻一笑:“咱這行當(dāng),上貨哪能那般快?就這些還沒出清,哪敢再進(jìn)新的?”
“你這便是承認(rèn)是新進(jìn)的貨了?”秦川笑謔。
“是進(jìn)的,可不是新的!都是老玩意兒!”攤主忙不迭否認(rèn)。
秦川一笑:“那我下回再來?!?/p>
于舊貨市場轉(zhuǎn)了半晌,似乎真應(yīng)了那瓜皮帽攤主之言,此間上新貨頗慢,所見大多仍是昨日舊東西。
正失望,準(zhǔn)備轉(zhuǎn)身離去時,忽聽不遠(yuǎn)處一字畫攤前有人笑著問道:
“老板,你真的是好大膽子哇!那副縣隍都進(jìn)去了,你還敢在此售賣他的墨寶?老實說,是從哪個大院門口的垃圾箱里扒拉出來的?就不怕惹禍上身?”
“能惹甚禍?咱一小老百姓,誰還為此抓我不成?再說了……”
字畫攤主瞇眼笑道,
“若非趙副縣隍進(jìn)去了,似我等這般人物,哪得見識這等官老爺?shù)挠H筆?不瞞您說,昨夜我打永康街過,見一堆字畫正被火燒著,湊近一瞧,竟是趙忠吉的墨寶!拼死才從火堆里搶出這一幅,您瞧瞧……”
“字倒確是真跡。趙忠吉雖進(jìn)去了,其筆力向來不差。只是……”
那客人笑罵,
“而今卻不值錢嘍!誰還肯收藏一個贓官的墨寶?”
趙忠吉沒倒臺時,其一幅字畫價值近千靈元,尚且難求。
而如今鋃鐺入獄,之前親近的人唯恐避之不及,招惹上任何一點,所以紛紛暗中或丟,或燒,這墨寶已然一文不值。
“這……好歹是咱九川縣城隍副縣隍、金丹修士的親筆!您好歹出個價,合適我就讓與您了?!睌傊鳘q自勸道。
“我還是瞧瞧別的罷。這畫,如今白送我都嫌占地方?!笨腿撕敛豢蜌?,搖頭離去。
不遠(yuǎn)處的秦川卻目光微凝,落在那幅字畫上:
“金丹修士親筆所書的墨寶?其中會有法蘊(yùn)么?”
心念一動,他便按捺不住好奇,踱至這書畫攤前。
“小兄弟,買畫?”攤主見有新客,笑容可掬。
秦川不置可否,默然伸手,依次拂過攤上字畫,最終,指尖落于趙忠吉那幅題字之上。
畫作之上,乃是四個大字:
大展鴻圖。
落款:甲辰年春分趙忠吉題。乃是去歲春日的墨寶。
指尖觸及宣紙的剎那,腦海中字跡浮現(xiàn):
【物品:書法題字】
【金丹修士趙忠吉運(yùn)筆題字,筆走龍蛇,墨蘊(yùn)法力,內(nèi)含法蘊(yùn)??商釤挒闀ㄐ逓橐环?,可回爐為2點法蘊(yùn)?!?/p>
秦川心中微震。
2點!
無論是子母秘銀針,還是鎮(zhèn)宅石獅,回爐所得不過1點法蘊(yùn)。這幅題字,竟蘊(yùn)含2點!
他面上不動聲色,淡然問道:
“畫怎么賣?”
字畫攤主見這年輕人開門見山,正待獅子大開口,卻聽秦川搶先道:
“老板莫要唬我。方才我在旁邊聽得很清楚,趙忠吉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打入天牢,這畫是你自火中拾的?!?/p>
攤主一怔,旋即笑道:“那您的意思是?”
秦川道:“實不相瞞,我習(xí)練書法,趙忠吉字跡別具一格,可資臨摹。但你若索價過高,我也不會當(dāng)這冤大頭。給個實誠價罷?!?/p>
攤主心知此物今非昔比,本就是他白撿的,能賣出便是賺,遂伸出一指:“五百錢?!?/p>
秦川搖頭:“五十靈錢?!?/p>
“您這價砍得忒狠!”攤主苦臉道,“多少再加些?!?/p>
秦川道:“五十靈錢。你若還有別的,我一并收了。賣,我便拿走;不賣,作罷。”
“當(dāng)真?倒還有幾幅,只是都被燒毀了,您看這……”攤主聞聽此言,眼珠一亮,忙從攤下取出三張燒得殘缺的條幅。
“都是殘卷?”秦川皺眉。
只見三張題字,拼湊僅余七字。原應(yīng)分別是“天道酬勤”、“海納百川”、“寧靜致遠(yuǎn)”。如今“天道酬勤”只?!疤臁凇保昂<{百川”余“海納……”,“寧靜致遠(yuǎn)”殘存“寧靜……至……”。
他一邊端詳,一邊伸手撫過。
【殘破題字】
【金丹修士趙忠吉所題……可回爐為1點法蘊(yùn)】
……
秦川心中暗喜,竟連殘品每幅都能回爐出1點法蘊(yùn)!
這位落馬的趙副縣隍題字時,倒是未曾敷衍,字字皆貫注心神,故連殘字也蘊(yùn)法性。
他面上卻故作嫌棄:“老板你真不厚道??!都燒毀至此,還想賣錢?”
攤主面皮再厚,亦有些掛不住,干咳一聲:“小兄弟既是練字之用,又非收藏,臨摹而已,無妨罷?”
“你看我像那冤大頭么?”秦川反問。
攤主嘆口氣:“這般,您再于小攤另購個別的,這幾幅殘字,便當(dāng)贈你怎樣?”
最終,秦川挑了一本老黃歷,作價兩文靈錢,看向攤主。
攤主嘴角微抽,別過頭去,算是服了:“得嘞!承惠五十二靈錢,您拿好……”
秦川心中亦自嘆息。
肉痛地取出靈錢,接過這卷字畫。
雖知怎么算都是大賺,可眼見錢財如流水般逝去,仍覺心疼。
懷揣數(shù)卷字畫離開四府街,清點著身上僅余的三枚多靈元,秦川咬牙跺腳:
“再來這里,就剁手!”
他暗下決心,在未來未有穩(wěn)定進(jìn)項之前,至少一月之內(nèi),絕不再來此間揮霍。
現(xiàn)今尚未入職,沒有俸祿,再這般大手大腳,怕真要喝西北風(fēng)了。
回到建春門外小院。
萬幸院中無人。
秦川松了口氣,閃身入屋,緊閉房門,拉嚴(yán)窗簾,終于可以嘗試天蘊(yùn)爐的第二功用。
“回爐!”
他將掌心對準(zhǔn)那幾卷字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