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母熊已怒沖沖地奔出洞口,一眼就瞥見熊崽后腿上嵌著的夾子,以及那片被鮮血染紅的雪地。
霎時間,它的怒吼愈發狂暴,震得林間積雪簌簌掉落,眼中燃起的兇光幾乎要將周遭一切焚燒殆盡。
另一邊,陳軍正低頭啃著肉串,身旁的大黃、鐵頭,連同那只猞猁,卻突然齊刷刷地站起身,渾身毛發根根倒豎,喉嚨里發出低沉的警告聲。
“噓 ——”
陳軍臉色一凜,猛地抬手示意眾人噤聲,銳利的目光瞬間鎖定聲音傳來的方向。
他一把扔掉手中的肉串,抄起獵槍利落上膛,隨即快步沖向坡頂。
大黃與鐵頭緊隨其后,猞猁早已如一道殘影竄上樹梢,居高臨下地警惕著四周。
見陳軍如臨大敵,其余幾人也立刻握緊槍支,紛紛拉上槍栓,空氣瞬間凝固成緊繃的弦。
另一邊,從熊洞口亡命奔逃的人影,連滾帶爬沖出百米遠。
奔跑中他不住掃視四周,辨明方向后,猛地撲向一棵需雙人合抱的大樹,手腳并用地縱身攀爬,動作快得像只受驚的猴子。
爬到一根粗壯的樹杈上,他慌忙從身后解下繩索,裝上抓鉤奮力一拋 —— 鐵鉤 “哐當” 一聲咬住了鄰近另一棵松樹的枝干。
他拽了拽繩索確認牢固,又向上攀爬一米,將繩子在樹杈上死死綁緊。
這還不算完。他折返爬回最初的樹杈,從背包里摸出四根兩頭帶尖的長釘,借著暮色在樹杈靠近樹干的位置狠狠釘下,釘尖斜斜朝外,閃著冷光。
做完這一切,他才敢靠在樹干上大口喘氣,冷汗浸透的后背緊緊貼著冰涼的樹皮,眼睛卻死死盯著熊洞方向,連眨都不敢多眨一下。
熊洞口的雪地上,那只被獸夾死死咬住的熊崽早已沒了掙扎的力氣,只剩胸口微弱的起伏證明它還吊著最后一口氣。
方才在劇痛中胡亂蹬踹時,它竟生生掙斷了自己的后腿,斷裂處的鮮血汩汩涌出,在雪地上暈開一大片刺目的紅,連周遭的寒氣都仿佛被染上了腥膻。
看這光景,長時間的大出血早已掏空了它的生機,眼皮沉沉耷拉著,怕是撐不過這陣兒了。
母熊守在一旁,雙眼紅得像要滴出血來,粗重的喘息里裹著滔天的悲憤。
它巨大的熊掌一下接一下猛拍在夾住幼崽的鐵鏈上,“哐當、哐當” 的巨響震得雪地簌簌發抖。
可每一次拍擊,鐵鏈的震顫都會順著熊崽的腿骨傳到傷口,讓那早已奄奄一息的小家伙猛地抽搐一下,喉嚨里擠出細碎的嗚咽 —— 那聲音輕得像風中殘燭,卻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母熊的心上。
它越是急著救崽,反而越是將幼崽往死亡邊緣推,這份無力的狂躁讓它周身的毛發都根根倒豎,鼻息間噴出的白氣里,仿佛都卷著要撕碎一切的戾氣。
沒一會兒,熊崽徹底沒了動靜。
除了胸口那幾不可聞的微弱起伏,整個身子像攤軟泥般癱在雪地里,再無一絲掙扎。
母熊終于停下了瘋狂的拍擊,巨大的熊掌懸在半空,粗重的呼吸吹動著地上的雪沫。
它低下頭,用濕漉漉的鼻子輕輕拱了拱熊崽,一下,又一下,可懷里的小家伙始終毫無反應,連那點微弱的起伏都漸漸歸于沉寂。
“嗷 ——!!!”
母熊猛地揚起脖頸,一聲震徹山林的巨吼撕裂了暮色。
那雙眼睛早已紅得像要滴出血來,眼白上布滿猙獰的血絲。
忽然,它劇烈地聳動起鼻子,在空氣中捕捉著什么,隨即猛地調轉方向,像顆被點燃的炮彈般,帶著毀天滅地的狂怒朝一個方向狂奔而去 —— 那正是陳軍等人所在的營地!
“草泥馬的!”
陳軍的怒罵在林子里炸開,他豎著耳朵辨聽著那越來越近的沉重腳步聲,臉色瞬間沉得像塊冰。
不用多想也知道,那瘋了的母熊正奔著這邊沖來。
只因他們此刻正處在上風口,那股混雜著烤肉香與人體氣息的味道,定然被母熊循著風捕捉得一清二楚。
“快上樹!都給我分開爬,找最粗壯的樹干!離得別太遠,互相能照看到!”
陳軍嘶吼著下令,聲音里帶著從未有過的急切,
“熊瞎子奔咱們來了!”
溫玉成等人哪里敢怠慢,頭皮瞬間炸開。
幾人顧不上多想,立刻分頭撲向附近的大樹,手腳并用地往上攀爬,動作快得像被火燒了屁股。
樹干上的積雪被踩得簌簌掉落,每個人的心臟都在胸腔里瘋狂擂鼓,耳邊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和那越來越近、仿佛要踏碎大地的熊蹄聲。
“砰!”
一聲槍響在山林間炸響,驚得枝頭殘雪簌簌墜落。
陳軍半蹲在坡頂,穩穩架著騎槍,準星死死咬住那個瘋沖而來的黑影,果斷扣下扳機。
6.5×50mm 的騎槍子彈呼嘯而出,狠狠砸在母熊厚實的軀干上,只炸開一小片暗紅的血霧。
那龐然大物的身軀不過猛地一僵,像是被蚊蟲叮了一口,下一秒竟愈發狂暴,四蹄翻飛間速度陡增,帶著腥風直撲而來,距離不過數十米了。
陳軍臉上不見半分慌亂,手腕翻轉間已利落地拉動槍栓,彈殼 “叮” 地一聲墜落在雪地里。
他重新瞄準母熊狂奔的身影,視線緊鎖其晃動的頭部,手指微調,將槍口稍稍下移 —— 這是留了后手,哪怕子彈稍有偏移,也能穩穩命中胸腔要害。
“砰!”
第二聲槍響更顯凌厲。
子彈精準地撞上目標,卻只在母熊胸口撕開一道血口,隨即 “噗” 地從肚皮處穿出,帶起一串細碎的血肉。
原來這一槍,竟只堪堪穿透了它外層厚重松垮、沾滿泥雪的皮毛,連深層的肌肉都沒傷到多少。
母熊吃痛,狂吼一聲,紅透的眼睛死死鎖定坡上的陳軍,瘋了似的加速猛沖,那架勢恨不得將眼前的一切撕碎嚼爛。
“汪汪汪!”
鐵頭第一沖了出去,緊接著是大黃,他們一左一右迎面而上。
猞猁也在樹上縱躍,跟在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