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還在吹,雪還在下,可富強村口的雪地里,每個人看向自己的笑臉,慢慢匯聚到一起,像是升起了一輪暖陽,把心都烘得滾燙。
陳軍望著眼前這一幕,心里忽然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踏實。
......
王麻子家西屋炕上,三人圍坐在炕桌旁。
桌子上的茶杯熱氣蒸騰,屋內煙霧繚繞。
門外是嘈雜的人聲,都是女人們張羅著炒菜的吆喝聲,很是熱鬧。
西屋內除了抽煙聲反倒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操他媽的!”
“砰!”
王二虎一手拍在了炕沿上,
“把嘴閉上!今天這事都給我爛在肚子里!”
王麻子立馬出言打斷王二虎。
“小軍才說的都給我記牢了,估計一會公安就會來,怎么應付過去才大事!”
“這有啥,我先前就有話,出了事算我王二虎的!”
王二虎雙眼通紅,疲憊中帶著那股瘋狂的恨意。
“要我說沒什么可擔心的,看看是誰來吧!”
陳軍掐滅煙頭,笑著看向王麻子。
“對!”
聽到陳軍的話,王麻子眼睛一亮,
“王爺爺、二虎叔,一會我上山一趟,看一眼踏實!”
陳軍說到這轉眼看向王二虎,緩緩開口,
“二虎叔今天吃飯的時候都少喝點!”
“這哪行?小軍!老少爺們都等著敬你酒呢!”
王二虎一聽哪能答應,連帶著王麻子都有些不解,這可是拉攏陳軍的好機會。
“喝酒有都是機會,我是富強村的人不是么?!”
“哈,這話對!小軍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王麻子聽到這話,眼睛一亮,右手一拍大腿,
“嗯,我估摸著明天晚上會下雪,咱們白天趕山打點肉食給村子的老少爺們分分,想去的能去的都去!”
陳軍笑著看向王麻子。
“對頭!哈哈!”
王麻子一下就反應過來,拍著大腿哈哈大笑。
王二虎一如既往的摸著后腦。
“那就先這樣,我出去一趟中午就回來!”
陳軍就準備下地,
“去吧,馬都喂好了,二虎你去送小軍,然后就在村口等著,要是公安來人了直接去村部!”
“誒!”
王二虎應這話,跟陳軍向外走。
“二虎叔,明天上山圍獵是明著的,去掉痕跡才是正事,找幾個差不多的人!”
路上陳軍小聲跟王二虎交代清楚。
“原來是這個打算!這事好辦!”
王二虎聽完這才弄了個明白,隨即拍著胸脯保證,不過他看向小軍已經沒了之前那種隨意。
昨天今天他經歷的事,陳軍的穩重處理事情的冷靜,還有剛才雖然沒有明說的結果,讓他完全改變了自己對陳軍的態度。
現在完全把陳軍當成自家二叔一樣,關鍵時刻的“定海神針”!
陳軍笑笑翻身上馬,打了口哨,大黃和鐵頭直接竄進了林子。
這王麻子的富強村真的很好!
......
此時夏明剛過富國村,正急匆匆地往富強村趕。
按說這個時間,他早就該到了,偏偏在富國村村口被陳虎和李善攔了下來。
磨磨唧唧的說了半天也沒說明白!
細問之下才知緣由!
昨天跟著陳虎回來的那位呂同志,竟是不告而別了。
陳虎一早去叫人吃早飯,推開房門才發現屋里空空蕩蕩,人早沒了蹤影,這會子正急得滿臉焦灼,嘴里反復念叨著:
“怎么會這樣?他好端端的怎么就走了……”
夏明看著他這副模樣,耐著性子勸道:
“我說陳虎同志,你說的那個呂同志或許是有急事提前走了呢!要么先去鎮里他住的地方找找看,在這兒跟我說這些也不是個事啊。”
“這…… 這……”
陳虎支支吾吾地應著,臉上滿是糾結,顯然拿不定主意。
夏明看他遲遲做不了決斷,又看了眼天色,有些不耐地說:
“你看你還拿不準主意,我這還有急事等著處理呢。村部不是有電話嗎?好了,我先走了!”
說罷便上馬離開,陳虎合計一下快步向鎮里走去。
一旁的李善自始至終沒說一句話,只覺得臉上像被潑了盆冰水,又冷又僵,連帶著手腳都有些發顫。
他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著,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陳虎哪里知道,這哪里是什么 “提前走了”,分明就是卷了東西跑了!
昨天晚上他們一起喝的酒,還是他親自安排人把呂同志送到村部休息的。
可今早他心里不踏實,待陳虎找到他說姓呂的不見了,他把陳虎支開,悄悄去村部一看,當時就渾身冰涼!
他藏在村部墻縫里的那八根大黃魚,沒了!那可是他藏了好久的錢財,是準備給兒子將來娶媳婦、蓋房子的錢啊!
當初聽陳虎唉聲嘆氣地說擔心自己為了工作送出去的那一千塊錢,李善心里還暗戳戳地掠過一絲幸災樂禍。
可這會兒輪到自己,他才嘗到這五臟六腑都像被人狠狠攥住的滋味,比刀割還疼,比火燒還急,卻偏偏半個字都不敢說。
報案?他怎么敢報案?
那八根大黃魚見不得光,一旦報了案,豈不是要把自己藏私的事也抖摟出來?
到時候錢沒找回來,自己先得被拉去問話。
不報案?那可是八根大黃魚啊!
就這么眼睜睜看著被那個姓呂的騙子卷走,他怎么甘心?
李善只覺得喉嚨里又干又澀,像堵著一團滾燙的棉絮。
他看著夏明匆匆離去的背影,又看看還在原地糾結的陳虎,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他張了張嘴,想把真相說出來,可話到嘴邊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只剩下滿心的苦澀。
心里的悔意、恨意、恐懼像潮水一樣翻涌上來。
悔自己不該一時大意,恨那個騙子如此膽大包天,更怕這事一旦敗露,自己半輩子的心血打了水漂不說,還可能落個 “私藏財物”、“財物不明” 的罪名。
最怕的是那個姓呂的拿這個事威脅自己,那自己這輩子可就完了!
一路混混醬醬,待他路過李大山家的時候,看見貼在窗戶上的那抹紅色喜字,眼中狠意已定。
“不行,死!必須死!”
想到這便推開,李大山家的院門,強擠出笑容,喊著:
“大山!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