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正式被曲爺稱為 “東家” 的人所說。
顯然,她已認出陳軍。
而這位略顯神秘的東家,竟是林燊。
只是此刻她的打扮,即便相熟之人見了,怕也得愣上半晌才敢認。
想到這兒,林燊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淺笑,腦海里浮現出那日心血來潮卜的一卦。
最有意思的是,自己當時竟鬼使神差地將卦簽畫下,寄給了陳軍。
那地址還是她向傅建平要的,至今都能想起電話里傅建平強裝平靜的語氣,以及聽筒那頭藏不住的揶揄嘴臉。
林燊藏在皮襖袖口里的拳頭,不自覺地狠狠握了起來。
“大黃、鐵頭,回來!”
陳軍肩上扛著一頭成年雄鹿,沉聲喝住正朝陌生人吠叫的狗。
雖已過清明,山里的節氣卻比山下晚了足足一個月,他踏著未消的殘雪,一步一步穩健地走來。
“嚯!這小子力氣真足!”
門前幾人被狗叫聲引了注意,目光齊刷刷落在陳軍身上。
只見他扛著壯碩的雄鹿,在崎嶇覆雪的山路上行走,腳下竟沒有半分吃力,更別說踉蹌搖晃,穩穩當當如履平地。
先前叫門的漢子走到曲爺身旁站定,贊道:
“曲爺就是曲爺,這人選得地道!連帶著兩條狗都這么帶勁!”
“噗通!”
陳軍將肩上的雄鹿重重擱在地上,積雪被震得簌簌落下。
他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臟東西,露出爽朗的笑臉:
“您是曲爺爺吧?我是陳軍。您叫我小軍就行!”
“哈哈,小軍!好,好啊!”
曲爺上前一步緊緊握住陳軍的手,臉上漾起親切柔和的笑意,另一只手不住拍著他的肩膀,
“之前你師爺來信就跟我提過你,果然是個好小伙!”
本來姓曲的老人找到自己師兄求助,是想找個經驗足的老獵戶,要懂規矩,哪曾想竟然回信說是個年輕人。
早先還有些心里埋怨,這一看到陳軍,所有的埋怨和不滿都煙消云散,眼里全是滿意。
松開陳軍的手,曲爺拉著他挨個兒給眾人介紹。
陳軍臉上掛著笑意,一一拱手問好,直到介紹到那位 “東家” 時,他腳步微頓,眼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詫異。
“你好,我叫傅燊。”
對方先開了口,聲音依然清淡如初。
“你好。”
陳軍點頭應道,心里卻明鏡似的,林燊變 “傅燊”,這里頭定有緣故,便不多問。
“你們先進屋把火架旺些,暖暖身子。”
他轉頭對眾人說道,彎腰便要提地上的雄鹿,嘴角在低頭的瞬間不經意地揚了揚,
“我先把這鹿收拾出來,大家伙兒今晚吃頓熱乎的!鹿肉最是驅寒。”
“好力氣!”
原本有兩人正要上前搭手,卻見陳軍竟單手提溜起雄鹿,穩穩走向不遠處的大樹,忍不住出聲贊嘆。
陳軍笑著點頭應和,左手從后腰解下麻繩,三兩下在鹿角上繞了幾圈,便將整頭鹿懸空掛在了樹干上。
“噌!”
銀光乍閃,他左腰別著的柳葉刀已握在手中,緊接著便是一陣利落的 “呲呲” 聲。
刀刃劃過皮肉的脆響格外清晰。
眾人目光瞬間被吸引,只見陳軍手起刀落,分割、剔骨、去皮一氣呵成,動作快得讓人目不暇接。
不過十分鐘光景,“砰” 的一聲輕響,最后一塊處理干凈的鹿肉被擱在雪地上,整個過程干凈利落,不見半分拖泥帶水。
“曲爺爺,這個您收著,當是晚輩的見面禮。”
陳軍取來隨身帶的牛皮紙,將鹿心仔細裹好,遞到老人面前。
“哈哈!好!好!”
曲爺接過牛皮紙包,入手溫熱,臉上頓時堆滿了笑意,
“鹿心血可是好東西啊!你這手藝更是厲害得緊!”
感受到陳軍這份實在的心意,老人越看越滿意,不由得在心里暗暗羨慕起自家師兄來 ,能有這么個能干又懂事的晚輩,真是福氣。
從陳軍出現到結束處理鹿肉,已經深深震撼住了眾人。
這里邊當然包括林燊,她探究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陳軍,眼前這一身打扮地陳軍,已經和他當初認識地陳軍天壤地別。
現在陳軍渾身都散發著狂野氣息,或許別人還沒來的及注意陳軍身上地家伙什。
在林燊看來,陳軍背后那把開山刀,血氣尤為濃烈,而且份量絕對不輕,單單從背帶勒入皮襖地深淺就不難看出來。
一頓簡單的烤鹿肉,吃的幾人滿流油,這還是只用鹽巴佐味,陳軍可沒舍得用上昨天的香料。
就這樣眾人也是吃的贊不絕口。
裝酒的水囊被眾人傳遞,一時間吃肉的咀嚼聲和灌酒的咕嚕聲不斷地在屋子里響起。
陳軍沒有接酒囊,笑著稱自己年輕,酒量不行。
林燊當然更不會接。
不知何時林燊已經來到了陳軍身旁,看著他烤肉,并不斷分給他人。
“給你這個,新刷的,到現在我沒碰過!”
陳軍取過一個稍小的水囊,遞給林燊。
“咕嘟!”
林燊沒拒絕,打開蓋子喝了一口,甜甜的,她的雙眼變彎了,明顯是笑了出來。
可她的臉上一點也看不出,陳軍瞥了幾眼,頓感好奇。
“醬汁調的泥膏!”
似乎看出來陳軍的疑問,林燊借著個機會小聲說道。
“不傷皮膚吧!”
陳軍點頭,同樣笑聲問了一句。
“不會!”
林燊雙眼彎的更厲害了。
“吃的真飽!小軍謝謝啦!”
沒過多久,整頭鹿被吃了個干凈,要不是提前給大黃和鐵頭留好,陳軍都得懷疑它倆得餓肚子。
“是啊,托小軍的福,多少年沒這么吃肉了,哪怕是過年也沒有啊!”
附和聲響起,陳軍也是笑著回應。
“好了,今天大家伙早點睡,明天再休整一天,后天清明咱咱們拜了山神老爺,就進山!”
曲爺點起了煙袋,對著眾人大聲說道,他也沒想到能這么順利。
“好嘞!曲爺!”
陳軍細心觀察著,顯然這些人除了自己和林燊,都是相熟之人。
沒過多久,便有人收拾,出去砍柴火,分工明確不說,其中沒有一句溝通。
“東家,小軍咱們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