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沉默后,吳敬中的聲音重新凝聚,強行將那份沉重的個人情緒壓下,恢復了作為津塘站負責人的專業與冷峻,只是那冷峻中,多了一絲揮之不去的陰霾:“津塘站還有很多該做的事,穆連成的事,暫且擱置。但另一件事,必須要做了!復興社改組成了軍統,戴老板想讓我回重慶。這次回重慶,順帶把章家的家產轉運走!”
吳敬中的語氣變得極其凝重:“我收到消息,這次查穆連成得罪的人太多,戴老板才放心得把我調回總部。
我走以后,老弟千萬注意安全!
津塘站沒有其他人知道你的存在,但是你可以隨時聯系他們。
我給您暗號.....,這個暗號一旦啟用,就代表老弟有緊急事務,新任站長會直接幫你,但你也會被津塘站征用了。”
電話掛斷了。
聽筒里只剩下忙音,嗡嗡作響,像一群困在狹小空間的蒼蠅,吵得人心煩意亂。
龍二緩緩放下電話,手指在冰冷的聽筒上停留了片刻。
吳敬中最后那幾句話,每一個字都像是浸透了冰水,沉重、疲憊,帶著一種理想被現實碾碎后的死寂。
“齷齪!惡心!”
“罷了……罷了……”
“封存吧……都封存吧。”
“各自珍重。”
“這是我……僅能守住的一點干凈地方了。”
這些話在龍二耳邊反復回響。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電話那端,吳敬中心中那座曾經堅不可摧的信仰堡壘,正在無聲地坍塌,揚起漫天灰燼。
一種難以言喻的沉悶壓在龍二胸口。
吳敬中回重慶,復興社改組成軍統。
龍二和吳敬中的聯系只有倆人知道,吳敬中給了自己選擇,他回重慶以后自己可以選擇繼續和軍統合作,或者直接潛伏,誰也不理。
看來穆連成這件事,讓吳敬中真的很失望。
他早就知道這個時代的黑暗,知道那些冠冕堂皇之下的蠅營狗茍,但親耳聽到吳敬中——這樣一個鐵骨錚錚、信念堅定的老牌特工——發出如此絕望和悲憤的控訴,所帶來的沖擊依然是巨大的。
這不是某一個人的**,而是整個肌體從根子上開始潰爛發出的惡臭。
龍二站在原地,許久未動。
窗外,法租界的霓虹初上,勾勒出都市模糊而曖昧的輪廓。這浮華之下,掩蓋著多少血淚和骯臟的交易?
他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憤怒和失望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吳敬中需要時間舔舐傷口,重新凝聚意志。而他龍二,必須在這泥潭中繼續前行。
穆連成暫時動不了了。因為后臺太硬,僥幸逃過一劫,此刻必定更加警惕,也更瘋狂。
吳敬中的警告沒錯,必須暫時避開他的鋒芒,尤其要小心他狗急跳墻,無所不用其極的反撲。
但“暫時不動”不等于“永遠放過”。那些血淋淋的罪證只是被封存,并非銷毀。它們像一把淬毒的匕首,暫時歸鞘,但總有再次出鞘,見血封喉的那一天。
現在,另一件事浮出了水面——章家的寶藏。
吳敬中提及此事時,語氣雖然依舊沉重,卻重新透出了一絲任務壓身的緊迫感和責任感。這是他目前唯一能牢牢抓在手里,并且必須完成的任務。這或許也是他能從巨大失望中掙脫出來的唯一支點。
“復興社改組軍統……戴老板召他回重慶……順帶轉運章家家產……”
龍二的大腦飛速運轉。
這是一個機會!
一個將空間里那批燙手的山芋安全轉移出去的絕佳機會!
吳敬中親自押運,借助軍統改組、人員調動的混亂期,利用這條相對安全的通道,將章家的寶藏運抵大后方。
這比之前設想的任何方案都要穩妥、高效!
龍二立刻起身,離開酒店前臺,身影迅速融入法租界夜晚的人流之中。
他需要盡快再次聯系吳敬中,敲定交接章家寶藏的具體細節。這件事,必須越快越好,夜長夢多。
至于穆連成……龍二眼中閃過一絲冷冽的寒光。
就讓他再茍延殘喘一段時間。讓他以為自己真的手眼通天,可以高枕無憂。
讓他繼續撈,繼續肥。
肥到流油,肥到挪不動身子。
自己知道光復后穆連成可不像現在沒人敢動,光復后的黨國大員可是胃口很大的……
龍二穿過燈火闌珊的街道,走向日租界的方向。
他的步伐沉穩依舊,眼神銳利如初。
信仰或許會崩塌,但斗爭絕不會停止。只不過,從現在起,他需要更加冷醒,更加謹慎,更加……不擇手段。
在這片無盡的黑暗里,他必須成為比黑暗更黑的存在,才能撕開一線曙光。
回到日租界的公寓,紀香并未睡下,正跪坐在客廳的榻榻米上插花,動作依舊優雅,卻似乎帶著一絲心不在焉。聽到門響,她抬起頭,眼中流露出關切。
“龍二君,您回來了。”她放下手中的花枝,起身迎上來,“事情……還順利嗎?”她敏銳地察覺到龍二身上帶著一絲不同尋常的冷肅氣息,盡管他臉上看不出什么。
“嗯,處理完了。”龍二簡短地回答,脫下外套。
紀香乖巧地沒有多問,接過他的外套掛好,輕聲道:“湯浴已經準備好了,您要現在用嗎?還是先喝杯茶?”
“先泡一下。”龍二揉了揉眉心,感到一絲疲憊。不是身體上的,而是精神上的緊繃需要舒緩。
龍二說著把紀香抱到懷里說道:“紀香繼續給我搓背吧。”
紀香的乖順的點頭回答道:“嗨!”
女聲日語回應,讓龍二的騷動了起來。
龍二橫抱著紀香走到了湯池屋內。
紀香寬大的和服,瞬間掉落,露出白皙窈窕的身姿,在朦朧的水汽中若隱若現。
龍二撥開水霧,拉著紀香走進湯池,然后水聲四起。
喘息和呢喃很快取代了水聲。
屋里的木板稍后就發出有節奏的吱呀聲,夾雜著紀香沙啞的叫著“可莫其”的聲音。
湯池的水汽氤氳不散,木板持續的吱呀聲和紀香壓抑又難耐,隨后一切聲響漸漸平息,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熱水晃動的細微聲音。
龍二靠在池邊,胸膛起伏,紀香軟軟地伏在他懷里,臉頰貼著他的頸窩,渾身泛著情動后的粉色,像一朵被雨露徹底打濕的櫻花。她細白的手指無意識地在龍二結實的胸膛上畫著圈,氣息仍未完全平復。
短暫的溫存靜默后,龍二輕輕拍了拍紀香的背,說道:“起來吧,有正事要做。”
紀香立刻溫順地應道:“嗨。”她掙扎著從龍二懷中起身,盡管四肢還有些發軟,但仍以最快的速度擦干身體,替龍二也擦拭干凈,然后迅速服侍他穿上舒適的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