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小時后,龍二和佐藤等人被暫時釋放,但被嚴令不得離開津塘,隨時接受傳喚。李鶴翔的手下則被繼續關押。
李鶴翔本人聞訊后暴跳如雷,親自跑到日本駐屯軍司令部喊冤。
而且李鶴翔正在勸降吳佩孚,土肥原跟他聯系的緊密,李鶴翔就通過土肥原給津塘特高科和憲兵隊施加壓力。
最終,在藤田甚至更高層日本軍官的干預下,這件事被壓了下來,定性為“不明勢力試圖陷害皇軍合作官員、破壞津塘穩定”,命令特高科和憲兵隊徹查,但暫時不追究李鶴翔的責任。
一場風波,看似暫時平息。
但猜疑的種子已經種下。
李鶴翔和袁三海之間的矛盾更加尖銳,都認為是對方陷害自己。
佐藤經過這次驚嚇,也變得收斂了許多。
而吉田,則更加確信津塘隱藏著一只看不見的黑手,在巧妙地利用各種矛盾興風作浪。
...
龍二回到日租界公寓時,天已蒙蒙亮。
紀香一夜未眠,看到他平安歸來,才長長松了口氣。
“沒事了。”龍二疲憊地擺擺手,“一場鬧劇,有人想坐收漁利罷了。”
他洗了把臉,看著鏡中自己冷靜的雙眼。
碼頭驚魂,雖然風險巨大,但也并非全無收獲。至少,他確認了吉田目前的主要注意力仍然在內部清查和軍統殘余上,暫時沒有懷疑到自己頭上。而且,通過這次事件,他也進一步挑動了李鶴翔、袁三海乃至日本憲兵和特高科之間的微妙矛盾。
這潭水,越渾,對他這條深潛的魚,或許就越安全。
只是,那個布下如此狠毒陷阱的人,究竟是誰?目的何在?
龍二覺得,津塘的夜幕下,似乎又多了一個隱藏的玩家。
他需要更加小心了。
碼頭的風波雖然被強行壓下,但余波遠未平息。
李鶴翔吃了這么一個大虧,險些被扣上“通匪”的殺頭罪名,豈肯善罷甘休?
他雖然不敢明著對抗日本人,但將所有怒火都傾瀉在了老對頭袁三海身上。在他看來,有能力、有動機如此陷害他的,除了袁三海,不會有第二人!
保安司令部的士兵和袁三海的青幫弟子,在短短幾天內,爆發了多次激烈的沖突。
從碼頭的貨倉爭奪,到煙館妓院的保護費糾紛,甚至當街開槍火并,死傷了好幾條人命。
袁三海損失很大,畢竟青幫怎么說也是一群流氓而已。李鶴翔的軍隊再差,那也是軍人,軍人打流氓,毫無懸念。
津塘市面一時間烏煙瘴氣,人心惶惶,連日本憲兵隊都不得不出面彈壓,各打五十大板,強行命令雙方“保持克制”。
佐藤經過那次驚嚇,著實老實了不少,連著幾天都沒敢再去撈偏門,甚至對龍二都客氣了許多,隱隱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佐藤甚至私下里對龍二抱怨:“八嘎!肯定是袁三海那混蛋搞的鬼!他想一口吞了李鶴翔,連我都差點受到連累!以后他的貨,別想從老子這里輕松過去!”
龍二自然是順著他的話頭,一起譴責袁三海的“陰險毒辣”,內心卻冷笑不已。
袁三海或許有動機,但布下如此精巧、能弄到日軍報損軍用電臺的局,恐怕不是他一個青幫頭子能輕易辦到的。這潭水,比他想象的更深。
特高科那邊,吉田的調查似乎陷入了僵局。
那些電臺和武器的來源雖然可疑,但線索追查到某個后勤部門的佐級軍官那里就斷了,對方一口咬定是正常報損銷毀,記錄“齊全”,死無對證。
吉田明知其中有鬼,但在沒有確鑿證據的情況下,也無法動一個帝**官。這讓他更加煩躁和懷疑內部出了問題,加強了對各部門的監視和清洗,搞得特高科內部也人人自危。
...
就在這一片混亂中,龍二接到了紀香小心翼翼遞來的一個消息:穆連成要從東北回來了。
龍二得到這個消息,霎時間就全明白了,所有的幕后黑手都是穆連成!
只有他有這個能力,甚至他這樣做有日本人給他站臺,畢竟日式的軍用電臺和日式編制的武器。
除了穆連成通過偽滿洲的日軍后臺,其他津塘的人還真做不到!
消息是通過穆連成留在津塘的管家,以極其隱秘的方式傳遞給紀香株式會社的,表面上是詢問一批藥品訂單的發貨時間,實則暗語傳達了穆連成不日將秘密返津的消息。
“穆連成要回來了?”龍二放下手中的茶杯,眼中閃過一絲銳芒,“這么快?他在東北傍上了關東軍的高枝,不應該風生水起嗎?怎么突然要回津塘這個是非之地?”
紀香低聲道:“管家語焉不詳,只說穆先生對津塘的生意放心不下,特別是最近李司令和袁三爺鬧得厲害,怕影響了他的根基。但我總覺得……沒那么簡單。”
龍二沉吟片刻,說道:“當然沒那么簡單。他在津塘剛剛差點被軍統打死,靠著背后的關系才僥幸脫身,跑去東北避風頭。如今軍統元氣大傷,特高科注意力轉移,李鶴翔和袁三海狗咬狗……他選擇這個時候回來,恐怕不只是看看生意那么簡單。”
他頓了頓,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看報紙消息,他在東北的‘考察’很順利啊,這時候回來,是有了關東軍做為依仗,這么風風光光的回津塘!肯定就是有他必須回來親自處理的事情,或者是關東軍那邊給了他新的任務?”
龍二對著紀香說道:“有時間,把這些猜測告訴吉田科長,穆連成回津塘,或許自身帶著關東軍那邊的任務。”
紀香點頭答應。
龍二仔細想了想,穆連成的回歸,必將使本就復雜的津塘局勢再添變數。
這個老奸巨猾的漢奸,能量不容小覷,而且他對自己和紀香,恐怕早已恨之入骨。
“告訴穆家的管家,訂單會按時準備好。”龍二對紀香吩咐道,“其他的,一概不知,一概不問。我們靜觀其變。”
“嗨。”紀香點頭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