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田地瞥了一眼失魂落魄的李鶴翔,輕蔑地說道:“李司令,你好自為之!關于你濫用職權、破壞秩序、涉嫌拷問皇軍機密的行為,憲兵隊和特高科會展開詳細調查!
在調查結果出來之前,解除李鶴翔司令職務,禁足司令部,暫由副司令張永祥代理——” 他目光掃過那幾個軍官,“你們聽好!沒有命令,調查期間任何人不得和李鶴翔接觸!”
藤田光明正大的分裂守備軍,讓李鶴翔和他的副手,輪流管理。
這一個部隊兩種聲音,兩種派系,就會消耗與內斗。而裁判就是憲兵隊!
這道命令如同死刑判決,立刻讓李鶴翔垂頭喪氣。
他身體晃了晃,徹底癱軟在寬大的皮椅里,眼神空洞,仿佛一具被抽走了靈魂的軀殼。
他那幾個心腹軍官更是面無人色,連看都不敢看吉田和藤田一眼。
禁足!軟禁!這等于徹底剝奪了李鶴翔的權力!
張永祥雖然是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但是他野心也不小......
藤田是憲兵隊少佐,吉田是特高科的科長,他倆的職權都能對本地偽軍進行管理。
這個命令沒辦法違抗!
藤田的目光再次轉向門口,這次直接落在了龍二身上,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召喚意味。
龍二立刻挺直腰背,臉上瞬間切換出被委以重任的肅穆與忠誠,邁著沉穩的步伐,穿過鴉雀無聲的人群,走到藤田和吉田身側,微微躬身,姿態恭敬而順從。
藤田滿意地點點頭,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宣告的意味地說道:“諸位!為了徹底整肅津塘治安,打擊不法走私,尤其是危害帝國利益的藥品、軍需物資走私,憲兵隊特此聘請龍二先生,擔任外勤特聘顧問!”
藤田微微側身,把龍二展示給所有人看,然后繼續說道:“龍顧問將全權負責居中聯絡津塘緝私隊、憲兵隊及特高科,利用其豐富的渠道經驗與人脈,甄別、打擊一切繞過帝國管控、擾亂市場秩序的非法走私活動!特別是那些,妄圖挑戰‘紀香’株式會社這條帝國唯一認可的正規渠道的管制藥物!”
藤田的聲音帶著金屬般的冷硬和不容置疑的權威,繼續說道:“自即日起,龍顧問代表憲兵隊與特高科的共同意志!他所到之處,如憲兵隊親臨!他所查之事,皆關帝國利益!任何部門、任何人,膽敢阻撓龍顧問執行公務,或對其指令陽奉陰違——”
藤田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鋒,緩緩掃過癱軟的李鶴翔,掃過那些面如土色的守備軍軍官,掃向門外每一個驚懼的士兵,一字一頓地最后說道:“一律視為通敵抗命!軍法從事!絕不姑息!”
“軍法從事!絕不姑息!”佐藤上尉和小林少尉幾乎同時厲聲重復,身后的憲兵和特務猛地挺槍,“咔噠”一片子彈上膛的脆響,如同死神的催命符,在死寂的空氣中炸開!
無形的殺氣瞬間彌漫了整個空間,冰冷刺骨。
龍二在藤田話音落下的瞬間,對著藤田和吉田的方向,深深地、標準地鞠了一躬,聲音洪亮清晰地說道:“龍二謹遵藤田少佐、吉田科長鈞令!必當竭盡犬馬之勞,維護帝國利益,整肅津塘秩序,不負所托!”他的姿態放得極低,頭顱深埋,將那份被賦予的、帶著血腥味的“權威”表現得淋漓盡致。
藤田看著眼前這頭被自己親手套上項圈、拴上鎖鏈的“忠犬”心中升起一絲掌控一切的滿足感。
吉田也微微頷首,算是認可了龍二的表態。
隨即,他不再看癱在椅子上、如同死狗般的李鶴翔一眼,仿佛那只是一堆令人厭惡的垃圾。
吉田對藤田說道:“藤田君,此地污穢,不宜久留。”說完,便率先轉身,白手套依舊纖塵不染,步伐從容地向外走去。
藤田最后瞥了一眼失魂落魄的李鶴翔,然后利落地轉身,軍靴踏著冷酷的節奏,跟上了吉田。
佐藤和小林立刻指揮憲兵和特務,如同潮水般護衛著兩位長官,迅速而有序地撤離。
沉重的皮靴聲在走廊里回蕩,如同喪鐘的余音。
龍二直起身,臉上那副謙卑恭順的表情瞬間還是帶著。
他最后看了一眼癱在椅子上面如死灰的李鶴翔,龍二走到跟前躬身行禮才走。
而那曾經不可一世的李鶴翔“司令”,此刻如同一只被拔光了毛、等待宰殺的老公雞。
看著龍二對自己躬身,沒做任何表示。
龍二表面恭敬,心中卻只有的嘲諷:這就是當漢奸的下場。主子賞你塊骨頭,你就是條看門狗;敢齜牙,立刻打斷你的脊梁!
他沒再停留,轉身,跟隨著憲兵隊的隊伍,大步離開了這個充斥著失敗者絕望氣息的司令部。
門外,冬日午后的陽光慘白地照在冰冷的街道上。
吉田和藤田已經坐進轎車。
龍二在佐藤的示意下,登上了后面一輛憲兵隊的卡車。
卡車引擎轟鳴著啟動,卷起一陣煙塵。
龍二坐在車廂里,背靠著冰冷的車壁,手揣在大衣口袋里,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那枚象征“顧問”身份的冰冷徽章。
車窗外,守備軍司令部那棟灰暗的大樓在視野里迅速后退,最終消失。
喧囂遠去,車廂內只剩下引擎的轟鳴和憲兵們沉默的呼吸。
龍二閉上眼,感受著卡車行駛帶來的微微顛簸。
佐藤坐在龍二旁邊,他興致很高笑著道:“龍二君,恭喜!”
龍二知道佐藤是好心,笑著回應道:“謝謝,我一定竭盡全力做好自己分內的事!只是佐藤上尉,以后還要你多多提攜和幫忙。我畢竟是小人物,津塘水太深,我就算謹小慎微,也難免會得罪大人物。”
佐藤笑著道:“其他的我不知道,但是守備軍,除了副司令張永祥和憲兵隊藤田少佐關系很深。我想其他人不敢故意為難你的!”
剛被提拔的副司令張永祥,是開平武備學堂改名的保定軍校出來的,還有留日學習的經歷,算是李鶴翔的小師弟也和日本人攀得上關系。
聽佐藤的提示,龍二就知道張永祥一定早就瞞著李鶴翔,跟憲兵隊勾結在一塊了。
可能張永祥本身就是憲兵隊安插在守備軍的眼線!
龍二想了想,接著問道:“佐藤君,藤田少佐他真的會處置李鶴翔嗎?”
佐藤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估計只是暫時停職,李鶴翔畢竟還是有影響力的!而且我聽說,土肥原將軍督促津塘這邊招降吳佩孚。李鶴翔和吳佩孚曾經是開平武備學堂的同學.....”
吳佩孚就是直奉大戰的直系首腦,曾任‘十四省討賊聯軍總司令’,他的影響力要比李鶴翔大得多。
龍二聽到這,立刻制止佐藤繼續說下去,招降吳佩孚這是日軍的計劃,還沒實施,屬于機密。
龍二說道:“佐藤君,這種計劃,我是不應該知道的。”
佐藤拍了拍龍二的肩膀說道:“沒事,已經在執行這個計劃了。很快就會公開!”
但兩人還是就此停止了交談。
龍二知道歷史上吳佩孚沒有投靠日本人,所以不打算把這個消息傳遞給吳敬中。
但是李鶴翔沒有被徹底搞下去,就不要得罪他,畢竟他手里有軍隊。
幸好這次的事是袁三海站在了前面跟他打擂臺。
自己明天去一下萬花樓,找一下媚仙姐,做為李鶴翔的義妹,可以通過媚仙給李鶴翔傳話,告訴他,日本人還會重用他,讓他不要過于頹廢,提前示好。
龍二在車內想著自己的處境,他利用藤田和吉田的刀,斬斷了李鶴翔伸向藥品生意的爪子,也借勢狠狠打擊了袁三海的氣焰,暫時穩固了自己的位置。
直到此刻,龍二知道對自己所有的生命威脅,暫時沒有了,能稍微休息一下了。
亂世掙命是真難!
卡車駛入日租界,街道似乎變得“干凈”而“有序”了些。
龍二睜開眼,望向車窗外掠過的、掛著膏藥旗的建筑物,眼神深邃如寒潭。
他輕輕呼出一口白氣,在冰冷的車窗上凝成一小片模糊的水霧。
前一陣子的自己像是,在萬丈深淵之上走鋼絲,維持著那搖搖欲墜的平衡。每一步,都可能是最后一步。
生死在一線之間的感覺,龍二再也不想體會了。現在只要吳敬中那邊沒什么安排,他不會在主動接觸,先茍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