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振天。
就是鹿嬈的六叔公。
當年鹿家唯一正式參軍,帶領鹿家弟兄奔赴戰場的英雄。
可二十年前那場戰役,鹿振天和鹿家幾十名弟兄,全部戰死,尸骨無存。
鹿嬈到現在還記得,爺爺去世前的種種遺憾。
一是兒子鹿楓堂下落不明。
二是六弟尸骨無存,未能帶他落葉歸根。
三是鹿嬈的親事。
鹿振聲走時,有多放心不下。
那時候,距離鹿振天犧牲,也已是十年。
那十年,鹿振聲一直在尋找六弟的下落。
但始終一無所獲。
如今,鹿嬈揪出了唯一可能知道當年真相的人,趙何歡!
“趙何歡,二十年前你為何來小山岙,是和誰一起來的?當年鹿振天從鹿家帶出來的那幾十名兄弟,全都去了哪里?”
鹿嬈又問了一遍。
趙何歡掙扎了一下,但在二次聽話迷藥的威力下,很快就失去了反抗。
“當年鹿家的弟兄們,一部分回家了,沒參加突擊隊的人都回家了。
“其他人……”
他的表情驚恐起來,即使癱瘓了,此刻整個人也抖得跟篩糠一樣,仿佛看到了多么令人恐怖的事情。
“其他人,死了……都死了,死得好慘……”
“很多很多人,都死了。”
鹿嬈和眾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雖然已經猜到是這樣,可當真的從趙何歡口中聽到這個消息,還是忍不住心寒。
“他們,怎么死的?”
鹿嬈艱澀地問道。
“他們……”趙何歡突然顫抖加劇,臉上冒出白毛汗,忽地從迷瞪的狀態清醒了過來,茫然地看向四周。
當看清楚站滿整間屋子的小山岙村民時,他徹底醒過神來。
“你們,對我做了什么?”趙何歡嗓子干啞地問道。
“藥失效 ?”何耀祖皺著眉扭頭看鹿嬈
鹿嬈臉色凝重地點點頭。
他們還是低估了趙何歡對那件事的抗拒程度。
“也是,他都能將自己催眠,生生把這段記憶清洗掉,想來也沒那么容易挖出來。”
鹿嬈嘲諷地笑了下,開始往自己的口袋里繼續掏藥。
人嘛,身體遭受極大痛苦的時候,意志才是最脆弱的。
當看到死亡,他的腦海里就會開始人生走馬燈,那些被他刻意遺忘的事情都會清晰地跑出來。
這時候,張清宗也回頭問鹿嬈:“小閨女,還有沒有他能用的藥?”
“有。”
鹿嬈簡單利落地一個“有”,手伸進軍大衣口袋里,把已經從空間倉庫里翻出來的兩只小瓷瓶拿出來,打開其中一瓶取出一顆藥丸,遞給何耀祖。
這是極樂丸。
可不是享受極樂的極樂,而是時時刻刻都恨不得自己登往極樂解脫生死的極樂。
吃下此藥,分分秒秒都在感受到死亡的痛苦,但又死不掉。
這是最折磨人的藥,比古代十大酷刑還要恐怖。
當然。
這藥吃過,人也徹底廢了,活不過二十四小時。
但趙何歡這種畜生,該死!
這藥太霸道了,鹿嬈沒有說這個藥的藥效,何耀祖他們也不問。
鹿嬈拿出來,何耀祖拿了就給趙何歡塞進嘴里。
“你們要干什么?呸呸呸呸……”
趙何歡怒瞪著何耀祖,可塞進嘴里的藥還是滑入了他的喉嚨。
他驚恐地感受到一股刺痛在他的胃部爆炸,而后整個人猛地一抽,額頭青筋都暴了起來。
“這藥好,見效快!”
周冬梅喝了一聲。
也就她說話的工夫,趙何歡已經在炕上抽搐起來,整個人面色漲得通紅,青筋根根暴起。
才短短一分鐘不到,冷汗就打濕了他的頭發,他整個人仿佛從水里拎出來的一樣。
“說,鹿振天和鹿家那些弟兄,是怎么死的?”何耀祖暴喝。
趙何歡死死地咬著牙,理都不理。
“嘴巴這么硬,支書,直接給他打,不信他的骨頭真這么硬!”
一位大爺憤怒地說道。
“對,都到這份上了,該上的手段全給他上了,就不信他不開口!”
“要動手我來, 老子年輕的時候當劊子手,如今正好親手結果了這殺千刀的畜生!”
大家義憤填膺,擼起袖子就要上前。
這里的哪一家沒親人死在那場戰役中?哪一家不恨趙何歡?
以前是要找真相,留著趙何歡。
現在真相就在眼前,就差這最后一哆嗦了!
“呵,有本事你們來!”趙何歡冷笑著,嘴巴還是很硬。
哪怕他此刻渾身上下里里外外痛得要死,他也不服軟。
“你現在這模樣,倒是像我鹿家出去的。”鹿嬈上前,神情淡漠地看著趙何歡。
“鹿家,繼承人……”趙何歡這才正眼看鹿。
之前鹿嬈剛到小山岙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并且和趙桂花兩人偷偷躲在角落里觀察過鹿嬈。
趙何歡雖然將自己和鹿家有關的記憶都催眠了,但他骨子里還是畏懼任何和鹿家有關的信息。
鹿嬈姓鹿,全村人對她又如此寵愛。
這讓趙何歡從心底升起警覺。
他忌憚鹿嬈。
鹿嬈沒接趙何歡的話,自顧自地說道:“我鹿家出去的人,骨頭都硬,你這一身本事是鹿家教給你的,你自然知道怎么扛最合適。”
鹿嬈笑了下,上下打量趙何歡:“我既然是鹿家繼承人,那自然更懂怎么對付你這種人。”
“趙何歡。”鹿嬈上前,目光凌厲地看著趙何歡,“鹿家其他蛀蟲我都已親自清理門戶,現在就剩下一個你。我今天,就親自把鹿家賦予你的這副骨氣,一點點抽干凈!”
趙何歡眼中再次露出驚恐:“你想干什么?”
鹿嬈冷笑:“你現在非常痛苦吧?說話不過是為了轉移注意力。”
她說著倒出第二只瓷瓶中的藥丸,剛要上前,傅照野就已經非常默契地走過來,替她掰開了趙何歡的嘴。
鹿嬈把第二顆藥丸塞到趙何歡嘴里。
“不……”
趙何歡掙扎著,但藥丸入口之后,他就發現身體里的疼痛消失了。
但他沒有一點喜悅,而是更加害怕。
因為。
短短十幾秒后,更加巨大的疼痛席卷了他的全身。
之后便是如此反復,每隔十幾秒就開始一陣痛苦,就跟女人生孩子的陣痛一樣,一次比一次厲害。
他頃刻間就冷汗如雨下,求生不能求死無門。
一直疼不可怕,因為根本沒力氣掙扎。
但疼一陣緩一陣,越來越疼,才是給了希望又不斷看到絕望,再堅強的人意志力也能被摧毀。
更何況,是趙何歡這種貪生怕死,渾身最堅硬的骨頭就是當年從鹿家學來的。
他能堅持地了多久?
鹿嬈知道,他碎了。
她抓緊時間,再次問道:“二十年前,王蘭山戰役,鹿振天和鹿家幾十名兄弟,到底是怎么死的?”
趙何歡劇烈喘息著,此刻全部意志力都在抵抗那一陣強過一陣的陣痛中,只看到絕望絕望還是絕望。
“說,他們怎么死的!”
張清宗一聲怒吼。
威嚴的聲音,仿佛來自靈魂的震顫。
趙何歡的意志“轟”一下就碎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他們,他們是被我,被我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