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發(fā),你個老母豬戴胸罩一套又一套,咋那么欠兒呢?”
“老娘是不是給你臉了?讓你去送個人兒,你給我整到革委會去了?
“你家祖墳插煙卷,你缺德冒煙兒!人得罪你了,你給人往死里送?你脖子上那玩意兒是擺設(shè)嗎,看到戴紅袖章的你還敢?guī)е送扒茻狒[?
“豬腦子被門擠了!”
火紅的山茶樹下,一名四十幾歲的中年婦女穿著個大花襖子,正叉腰罵著面前一位三十左右的漢子。
那漢子跟孫子似地垂著頭,一句話都不敢說。
婦女越罵越氣,抬腳踹了漢子的腳踝幾下,又一腳踹到他屁股上:“麻溜地滾,還要老娘自己去撈人,你個癟犢子!”
漢子如釋重負(fù),大冬天的抹著一頭汗地朝婦女鞠了一躬:“柳姐,那我走了!”
“趕緊滾!”婦女又踹了他一腳。
漢子一步三回頭地鞠著躬走了,氣得婦女見了又想踹他兩腳。
但她才剛抬起腳,就看到了站在山茶樹另一邊的鹿嬈。
她心中先是一驚。
“她打哪冒出來的?我怎么一點(diǎn)都沒發(fā)現(xiàn)?”
她盯著鹿嬈猛看了兩眼,越看越眼熟。
下一秒,她像是想到什么,嘴巴微微張大:“大小……”
“姐”字沒有說出來,幾乎是同一時刻,她收起腳,身體站直,兩只手迅速放到身體兩側(cè),抓著襖子下擺,靦腆地看了鹿嬈一眼。
鹿嬈沖她露出一個笑容:“柳嬸,我是鹿嬈。”
“嗯嗯嗯!”柳愛紅用力點(diǎn)頭,退開一步把鹿嬈往里引,“快進(jìn)來,快進(jìn)來。”
鹿嬈點(diǎn)了下頭,抬步走進(jìn)院子。
等到了屋里,柳愛紅才重新看向鹿嬈,眼圈慢慢紅了:“多年不見,大小姐已經(jīng)長那么大了。”
鹿嬈笑著說道:“嬸子這些年倒是沒有變,還是那么年輕有活力。”
柳愛紅面色一紅,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
但隨即一想,大小姐什么樣的沒見過,早就知道她是個什么人,也沒什么可害臊的了。
她給鹿嬈泡了杯麥乳精,兩人坐著敘舊。
聊起從前,柳愛紅不免眼圈又紅起來:“我和我爹本來就是鹿家出來的,鹿家是我們的根。
“我爹離開時最遺憾的就是沒能去滬市再見老爺子一面,他千叮嚀萬囑咐,讓我將來一定要對得起鹿家。
“大小姐你放心,只要有用得著我柳愛紅的地方,我一定義無反顧!”
鹿嬈一時也有些感慨。
柳愛紅的父親當(dāng)年是她爺爺?shù)氖窒拢髞砥拮又夭∠牖貣|北老家,他帶著女兒回來,卻因?yàn)榉N種原因沒能再回鹿家。
后來鹿振聲見形勢不對,怕鹿家將來遲早被清算,就給離開的手下們送了一筆錢,有意跟他們淡了聯(lián)系,只暗中來往一二。
也因此,柳愛紅這一代跟鹿家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鮮少有人知道了。
劇情里,鹿嬈到青山鎮(zhèn)后并沒有主動聯(lián)系過柳愛紅。
但柳愛紅知道鹿嬈下鄉(xiāng)到山岙大隊(duì),還是想方設(shè)法照顧她。
后來鹿嬈遭難,正是柳愛紅第一時間聯(lián)系上鹿管家,參與了營救。
卻在后來,柳愛紅被喬述心和徐正陽迫害,家產(chǎn)也被沒收了。
“既然避不過,那這一次由我來掌握主動權(quán)。”
鹿嬈在心里默默說著。
她來青山鎮(zhèn)的消息,對于有心人來說根本瞞不住,柳愛紅遲早會知道。
下鄉(xiāng)前,鹿楓堂讓跟著她來的那些心腹聯(lián)系柳愛紅的時候,她就沒有反對。
主動聯(lián)系也好,免得到時候被喬述心和徐正陽鉆空子。
鹿嬈是一點(diǎn)都不會小瞧女主光環(huán)的。
正好,柳愛紅性子潑辣,一生未婚,和本地地頭蛇都有些關(guān)系。
有她在明面上,鹿嬈后面做很多事都會方便許多。
比如:取包裹。
“大小姐你放心,我會安排幾個面生的人過去取來,不會讓人知道這些包裹是你從滬市寄過來的。
“以后,我對外就說你是我遠(yuǎn)房親戚,當(dāng)年在醫(yī)院抱錯了,前不久才找回來。”柳愛紅說道。
顧玉成給鹿嬈安排的假身份,如今正好用上了。
鹿嬈點(diǎn)點(diǎn)頭,想了想提醒道:“包裹有些多,你讓他們雇一輛牛車去拉。”
鹿嬈之前寄包裹的時候就已經(jīng)計(jì)劃好這一步,當(dāng)時她對自己做了偽裝,寄件人收件人寫的都是假名。
收件人的假身份她都準(zhǔn)備好了,只要拿著證明去取就成。
鹿家以前畢竟是道上混的,鹿嬈對這些門道也是駕輕就熟。
之所以非要把包裹寄過來,便是讓柳愛紅知道她物資的來歷。
空間的事情,鹿嬈連爸爸都沒告訴,自然不可能告訴別人。
懷璧其罪的道理誰都懂,有時候不知道,對他們而言反而才是安全的,對她自己也好。
如今由柳愛紅出面,讓人以為這些物資是柳愛紅為鹿嬈準(zhǔn)備的。
如此一來,鹿嬈后面物資充沛就有了說法,和從前的她便徹底切割干凈了。
就算有人懷疑她拿了鹿家的東西,也找不到一丁點(diǎn)證據(jù)。
因?yàn)檫@些物資,是柳愛紅送給她的。
“那大小姐你先坐一會,我這就去安排人把包裹取回來。”柳愛紅搓著手,又靦腆地瞧了鹿嬈一眼,從兜里掏出一串鑰匙遞過來。
“自得到信兒我就去重新打了一串家里的鑰匙,你拿著。”
鹿嬈一愣,看著她炙熱的眼神,想了想還是伸手接了:“多謝。”
柳愛紅眼睛立即亮了,隨后兩只手往袖子里一攏,喜滋滋地出去辦事去了。
那模樣,真是跟之前站在門口叉腰罵娘的樣子完全不是一個人。
小系統(tǒng)小聲叭叭。
【主人,她好崇拜你啊。】
【不對,她剛剛看你那小眼神,是不是想跟我爭寵?】
鹿嬈:“……”
不懂。
但尊重。
見小系統(tǒng)突然情緒低落,她很貼心地安慰了一句:“別多想,她崇拜的是我爺爺,對我是愛屋及烏。”
【我才不信,她就是要跟我爭寵。】
【主人跟我才是天下第一好,我不會被她比下去的!】
“嗯嗯嗯,間間是最棒的。”
鹿嬈夸它。
小系統(tǒng)立即美到冒泡兒。
等柳愛紅出去后,鹿嬈也沒閑著,鎖上門就去了街上。
關(guān)于青山鎮(zhèn)的詳情,劇情里的描述并不詳細(xì)。
因此鹿嬈只知道青山鎮(zhèn)大致的布局,具體細(xì)節(jié)是不知道的。
柳愛紅的住處距離民營飯店不遠(yuǎn),鹿嬈便從民營飯店出發(fā),沿著砂石路溜達(dá)起來。
青山鎮(zhèn)和滬市是完全不一樣的,這里沒有寬闊的馬路,也沒有公交車和軌道車。
路上幾乎見不到小汽車,拉人的小巴車也極少見,大部分人都是靠兩條腿走路,偶爾可以看到騎二八大杠的行人。
“上次在火車上,朱瑤姐他們說青山鎮(zhèn)很窮,看來確實(shí)如此。”
鹿嬈此刻走在鎮(zhèn)上,才切實(shí)地明白那種差距。
但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小縣城也有小縣城的安寧。
鹿嬈先去了革委會附近打聽下放人員的事情,得知譚教授他們今天下午就會到各自下放的大隊(duì)去,這才放心。
路上經(jīng)過的大娘大嬸見鹿嬈白白嫩嫩的一看就是大城市來的知青,有的會跟她打招呼。
鹿嬈感受到的是善意。
當(dāng)然也有一些不懷好意的視線。
小系統(tǒng)興奮地在鹿嬈腦海里【滴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