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晴貿貿然張口問舒穆祿氏要管家權,別說二房便是佟佳氏也沉了臉色。
她當然清楚大房這幾年憋屈,要是自己的大兒子不死,何至于會讓好好一個家弄成這樣。
可那不是老大走了嗎,過日子想要穩(wěn)妥就沒那么多想當初,佟佳氏這幾年最要緊的是保住赫舍里家別徹底垮下去,就只能哄著二房捧著老二,要不然就算是親兒子,一點好處都沒有人家也不會接這么一大家子。
現在沈婉晴就這么貿貿然打破兩個房頭之間的平衡,佟佳氏當然不高興。原本還高興的老太太漸漸收斂的笑意,也不等誰再說話,只擺擺手說自己累了,就把人都從正院正房里給趕了出來。
火是沈婉晴點的,佟佳氏屋里出來,正院所有人看沈婉晴這大奶奶的神情都不一樣。有好奇的有嫌惡的也有看熱鬧不怕事大,恨不得兩房明兒就打起來的。
沈婉晴不在意這些,見他們一個個都離著自己八丈遠,活像自己身上有什么瘟疫,就老實乖覺地跟在鈕祜祿氏身后,落后她和芳儀三五步,一起回了東院。
回來這一路鈕祜祿氏也想了一路,當年生下菩薩保,自己和幾個孩子都還要給額爾赫守孝,很多人情往來交際自己都沒法出面,家里的田產鋪面隔三差五要去看看,自己也沒法出門,這才把管家的差事暫時給了舒穆祿氏。
兩年多以前大房除服,鈕祜祿氏當時就想過把東院的賬冊拿回來,她清楚那個時候要是提讓二房搬走,就是自己這個當嫂子的沒良心,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
她也確實沒想過要二房走,她只是覺得把自己這一房的賬目和西院分開,不過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老太太沒道理不肯。
毓朗眼看著要娶妻生子,芳儀也要相看人家,這里里外外都是花錢的地方。該大房出的大房肯定出,可還有多少日常里的拋費該公中出的,總不能辦一件事就差人去舒穆祿氏那兒,手心朝上問她要吧。
鈕祜祿氏想得理所當然,誰知到了佟佳氏跟前,才把這事起了個頭,多少年沒正經罵過人的老太太,就把她罵了個狗血淋頭。
理由很多,二房當年肯回來是雪中送炭,現在大房把最艱難的日子熬過去了就要過河拆橋?這事別說干,就是想都不該想。
鈕祜祿氏說她沒有要二房搬走的意思,只不過是把東院和西院的賬冊重新分開,老太太和福璇歸大房奉養(yǎng),西院依舊讓二房住著,這樣難道不是皆大歡喜。
可惜佟佳氏聽不進去這些,不管鈕祜祿氏怎么說她都一口咬定了不同意。鈕祜祿氏想要問個究竟,佟佳氏板著臉不肯多說,只說這事眼下不成,以后再說。
婆媳兩人鬧了個不歡而散,從那以后鈕祜祿氏整個人就越發(fā)消沉,不管家里什么事都冷冷清清,一副行就行,不行我也沒法子的態(tài)度,膈應得人牙酸,卻又誰都沒法說她什么。
“額娘,方才在正院是我魯莽,我知道錯了。”
回了東院進了屋,不用鈕祜祿氏開口問,沈婉晴就先主動自首認錯。到底錯沒錯不要緊先認了再說,這個時候態(tài)度最重要。
憋了一肚子的話,被兒媳婦一句‘我知錯了’全給堵了回來,人家都說她知錯了,自己再絮叨也沒意思。
況且這事真的做錯了嗎?要不是沈氏這么插手,舒穆祿氏還不知道要借中秋給自己出多大的風頭。
鈕祜祿氏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她就是想要讓外人都覺得,大房這幾年能活下來、毓朗能娶妻能去毓慶宮當差,這后頭都有二房的功勞。往后便是毓朗出息了,也得時時刻刻記著二房對他的恩。
外面的人不會有耐心聽自家這些家長里短,他們只會相信自己眼睛看見的。赫舍里家大房沒人了眼看就要破落了,二房回來日子又漸漸好起來了,這不是二房的功勞是什么。
“這事怎么不提前跟我商量,是早就在心里盤算過了,還是臨時起意。”
“本來是想躲躲懶,等過完中秋節(jié)再來跟母親商量這事,誰知二嬸非要擺什么酒席。我也是一時著急把這話說出來堵一堵二嬸的嘴,現在二嬸便是不把東院的賬冊給我,中秋節(jié)也肯定不會做得過火。”
這種事就是討價還價的藝術,鈕祜祿氏好聲好氣讓她們低調她們不愿意,自己干脆把桌子掀了。知道自己是真敢掀桌子,她們立馬就能老實下來。
什么大喜事不大喜事的,且不說這太子黨以后得多倒霉,現在恨不得普天同慶,以后被當成太子黨清算的時候還有得一家子哭的。
只說眼下,太子跟前的侍衛(wèi)加起來就有四十多個,就這還沒算外圍輪值守門的護軍,還有百十來個。
侍衛(wèi)們絕大多數都是上三旗的子弟中挑選出來的,誰又比誰差了多少,誰還不是個心氣兒比天高的爺們了。想要在這種人堆兒里出頭,要么憑真本事,要么憑為人處事籠絡人心。
不管想要走哪條路,眼下不過剛進毓慶宮就急吼吼的辦什么酒席,讓毓朗那些同僚看了都是笑話。人都還沒認全就嘚瑟上了,這算個什么。
“不過母親,我現在提分賬的事,老太太和二嬸肯定都覺得我是為了不讓她們張羅擺酒慶祝找的借口。但有些話說都說了,不能當做沒說。等過完中秋節(jié),這事我還得再提。”
兩件事相輔相成,正院和二房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奔著哪件事去的。只有沈婉晴知道,這兩件事她哪件都得辦成。既不能讓二房拿著毓朗升任二等侍衛(wèi)的事到處吆喝賺他們的面子,也得把東西院的賬目徹底分開。
鈕祜祿氏看著坐在自己對面,把事情說得這么理直氣壯的兒媳,心里說不好是什么滋味。“這事要辦成不簡單,家里老太太說了算,這幾年你二嬸管家也沒出過什么差錯。現在你去要賬目,沒道理的就都是你。”
“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才要趕緊辦,再拖著不管過幾年就更難分了。額娘放心,我是新媳婦進門,想什么干什么都是年輕不懂事,老太太慈祥又心疼小輩兒,哪能跟我較真。”
沈婉晴不想搞什么宅斗,可眼下不爭自己的利益就全攥著二房和舒穆祿氏手里,自己當領導當慣了受不了被人牽著走,所以這事不爭也得爭,誰來攔著都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