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憨睜開眼的時候,天還沒亮。
今天城南張屠戶家有喜事,昨日便遣人來告,說需要柴火千斤,需得早早送去。
這無疑是一樁大買賣,掙來的銀錢,至少能抵他三天的飯錢。
牛憨自然格外上心。
柴刀別在腰后,粗麻繩纏在肩上,牛憨大步流星地出了門。
肚子里已經有些空落落的,但他并沒在意。
只要把這批柴送到張屠戶家,換了銅錢,就能買好幾張大胡餅,美美飽餐一頓,好好補一補昨日提升屬性損耗的能量。
畢竟這個時代不比后世,吃食上實在沒什么油水,加上他那金手指每加點一次,就要消耗大量精氣神,
一天若不吃足三頓飽飯,晚上怕是連覺都睡不踏實!
想到此處,牛憨又將系統面板呼出:
【姓名:牛憨】
【壽命:18/89】
【統帥:10(0/100)】
【武力:91(289/10000)】
【智力:10(0/100)】
【政治:10(0/100)】
【職業:樵夫】
【技能:劈砍:Lv:max;橫掃:Lv:max】
這便是他從前世帶來的金手指——一個靠砍柴積累武藝經驗的系統。
為什么偏偏是砍柴?
牛憨表示他也不知道,前世也做過很多嘗試,但都以失敗而告終,所以兩世為人的他,都以砍柴為生。
他深吸一口氣,將眼前的系統面板隱去。
七年前,他獨自來到這座涿郡城外的小村落,舉目無親,無依無靠。
好心的老村長收留了他,將他安置在村口一處廢棄的舊屋里。
從此,他便日日上山砍柴,偶爾也幫村民打造家具、修補房屋,靠著這些活計勉強維持生計。
“牛家小子!出門砍柴啊?”隔壁院的王婆正端著木盆出來倒水,看見他忙喊道:
“晌午得空不?我家那吃飯的矮案又晃蕩了,你給瞧瞧?”
牛憨腳下未停,憨厚地點了點頭:“誒,行。午后我回來,就給您看看。”
沒走出多遠,扛著鋤頭的李老漢迎面而來,一見他就像見了救星:
“牛憨!牛憨!等等!我家那犟驢今早又犯脾氣,不肯拉犁,地才犁了一半……
你力氣大,幫老漢我去撐一會兒轅頭?管你一頓晌午飯!”
牛憨在心里掂量了一下張屠戶的柴火和自己的力氣,應道:
“李叔,我得先送柴。送完了要是還早,就去地里尋您。飯管飽就成。”
“好好好!一定管飽!”李老漢頓時喜笑顏開。
穿過小巷,快到村口時,只見趙家媳婦正顫巍巍地站在一個破舊的木梯上,試圖修補漏風的茅草屋頂。
梯子吱呀作響,看得人心驚膽戰。
她一瞧見牛憨,立刻揚聲道:“牛憨大哥!幫把手唄!這房頂我實在弄不利索,娃他爹出門了……晌午在我家吃,剛蒸的豆飯!”
牛憨抬頭望了望,那修補的手藝在他眼里滿是破綻。
前世在村里,誰家屋頂漏雨不是他上去修的?
那些老人家總夸他,說他的手藝比城里請的師傅還牢靠。
“嫂子,你下來,危險。”牛憨聲音沉沉的,“我送完柴回來,順手就給你弄了。弄得結實,管保下次下雨都不漏。”
“哎喲!那可太謝謝你了!”趙家媳婦連聲道謝。
牛憨一一應下,心里盤算開來:修桌案、犁地、補房頂……
這一天的飯食,看來是都不用愁了。
這樣的話,張屠夫家的柴火錢,應該是能省下來留作以后用處。
村落離著山脈不遠,牛憨步行也不過兩炷香的功夫。
他熟門熟路地沿著小徑上山,目光掃過山林,最終落在一棵格外粗壯的老樹上。
樹皮皸裂,枝干虬結,一看便知有些年頭了。
“就你了。”牛憨喃喃自語,圍著樹干粗粗估摸了一圈,
“嗯,差不多,夠數。”
他卸下柴刀,在掌心啐了兩口唾沫,握緊刀柄。
對于砍樹,兩世樵夫的他有著近乎本能的熟練。
找好下刀的角度,避開最硬的樹瘤,深吸一口氣,渾身的力氣便節節貫注于雙臂之上。
“嘿!”
柴刀帶著破風聲,精準地斫入樹干,木屑飛濺。
【劈砍經驗 1,劈砍經驗已達上限,武藝經驗 1】
【劈砍經驗 1,劈砍經驗已達上限,武藝經驗 1】
腦海中幾乎每揮動一次柴刀,就有微不可查的系統提示閃過。
這些年來,他早已習慣。
“91點的武力……在這世道,應該夠用了吧?”
牛憨一邊揮刀,一邊想著。
他試過,全力一拳下去,山石也能崩開一角。
但他從不敢在人前顯露,最多也就在深山里,對著野豬、黑熊之類的猛獸試試手。
通常一拳就夠了。
畢竟,他只是個樵夫。
一個力氣比常人大些,砍柴比別人快些的樵夫。
在這個似乎不太平和的古代世界,他只想靠著這身力氣和金手指,安安穩穩地活下去,最好能頓頓吃飽。
想到飽飯,他的肚子又叫了一聲。
手下動作更快了。
粗壯的樹干被干脆利落地放倒,再去掉枝杈,用粗麻繩捆扎結實。
一個好的樵夫,自然不會把未經劈砍的原木直接送去主家,
那樣既占地方,主家也用不了。
但在這山林里劈柴太過費時,張屠戶家又等著用,所以不如到了地方,借張屠戶家的斧頭和墩子,現場劈開,柴火新鮮又整齊,主家看了也高興。
他將繩索在胸前打了個結實的扣,腰腿猛地發力。
“起!”
那千斤重的巨木,竟被他硬生生扛上了肩!
肌肉賁張,青筋微微隆起,但他的腳步卻異常沉穩,一步一步朝著山下涿郡城的方向走去。
巨大的原木在他肩上,仿佛只是一捆稍大了些的柴火。
沿途的樵夫和早起的鄉人看見,無不咋舌,紛紛避讓,眼中滿是驚異。
他循著記憶來到張屠戶家后院,卻見院門大開,里面隱隱傳來人聲,似乎不止張屠戶一個。
他也沒多想,只覺得今日張屠戶家果然熱鬧。
隔著院墻,能聽到里面有人正高聲說話,情緒激昂,聽聲音,像是城東編竹席賣草鞋的劉寡婦家大郎。
他邁步跨進后院,院內桃花開得正盛,三人正立于樹下香案前。
果不其然,站在中間的,就是賣草鞋的劉大郎。
身邊兩人,一個是張屠戶,一個是最近才出現在涿郡城以賣紅棗、綠豆為生的貨郎。
三人顯然過于專注于眼前事務,而無暇分心,所以誰也沒發現牛憨進來。
只是自顧自的交談。
只聽那面如重棗、長髯飄飄的貨郎沉聲道:
“關某雖一介武夫,亦知忠義二字。今愿與玄德公、翼德結為兄弟,生死相隨,共創大業!”
接著那豹頭環眼,聲若洪鐘的屠戶激動地接口:“俺也一樣!”
牛憨剛把肩上的巨木“轟”地一聲卸在院角,震得地面一顫,正好聽見這最后一句“俺也一樣”。
他抬眼一看,這場景,這氣氛,這斬雞頭燒黃紙的架勢,像極了他前世在電視中見過的結拜場面,一股莫名的熟悉涌上心頭。
那三人被這突如其來的巨響驚動,齊齊轉頭看來,只見一個高大壯碩的青年樵夫站在那里,一臉憨厚又認真的表情。
劉備眉頭微皺,尚未開口。
張飛已是瞪大了銅鈴般的眼睛,喝問道:
“兀那漢子!你是何人?怎敢擅闖俺家后院?!”
牛憨被他一吼,有點發懵,但想起自己來的目的,老實回答道:
“俺是牛憨,城南砍柴的。張屠戶,你家的千斤柴,俺送來了。”
他指了指墻角那根巨木。
張飛一愣,想起確實有這回事,但眼下這情景豈是談柴火的時候?
他正要揮手讓牛憨先退下。
卻見牛憨目光掃過香案上的貢品和三柱清香,又看看面前這三位氣度不凡的漢子,那股子樸素的江湖義氣又沖了上來。
他學著剛才聽到的話,抱拳拱手,對著三人,尤其對著剛才喊“俺也一樣”的張飛,甕聲甕氣地、極其自然地接了一句:
“我牛憨,俺也一樣!”
“……”
院內霎時一片寂靜。
劉備、關羽、張飛三人面面相覷,臉上盡是驚愕和茫然。
哪來的樵夫?
什么叫“俺也一樣”?
劉備畢竟是主事之人,壓下疑惑,溫聲問道:
“這位壯士,你所言‘也一樣’,是為何意?”
牛憨眨了眨眼,覺得他們問得奇怪,指著張飛:
“他不是剛說完嗎?”
然后又指著關羽和劉備,
“你們一個賣鞋的,一個賣綠豆的,”最后指向張飛,“他是賣豬肉的。”
他挺起胸膛,理直氣壯,甚至帶著點淳樸的不解反問道:
“咱們都是做營生的,你們在這結拜,看得起彼此。
咋的?還看不上我一個砍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