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仕?”老大葉克書神色一慌,“伯父去世,佟家已然是倒了半邊天,若是連您的退了,那兒子們該如何是好啊?!”
老二德克新也連忙道:“是啊,阿瑪可是皇上的親舅舅,您早晚能官復原職的。”
看著愚笨的倆兒子,佟國維黑了老臉。
“宮里已經把承乾宮拾掇好了,阿瑪不必如此。”老三隆科多連忙勸道。
舜英掩面無語,瞧瞧這幾個,蠢的蠢、壞的壞,她還得撿著好聽的說:“阿瑪不必置氣,龍生九子,九子各不同。”
葉克書和德克新后知后覺地回過神來,兀自尷尬不已。
佟國維搖頭嘆氣不止,“這些年,非我偏心你三哥,實在是除他之外,沒有能拿得出手的兒子了!”
葉克書、德克新兄弟倆老臉脹紅。
舜英莞爾一笑:“怎會呢,大哥仁厚、二哥孝順,四弟勤勉好學,慶元、慶恒、慶復、慶泰也都是乖巧懂事的孩子。”
隆科多臉拉得活像是驢臉,那我呢?!連提都不提?!當爺不存在啊?!
葉克書和德克新這才稍微找回了二分臉面。
佟國維笑了笑,“你呀,就會撿著好聽的說。”
隆科多鼻子都氣歪了:好聽個屁!
三兒子的模樣佟國維自是看在眼里,暗自搖頭,老三哪兒都好,就是心胸欠缺了些。
佟國維復又嘆息:“說到底還是你姐姐不夠賢惠,當初她在世的時候,明明可以接你入宮,娥皇女英,原本也是一番佳話。”
舜英面上帶笑,心里冷笑,去你爹的娥皇女英!
葉克書亦頗為贊同,“可不是么!孝昭皇后當年病重之際,愣是求著皇上許了她親妹妹入宮。大妹妹顯貴之后,不但不提攜二妹妹入宮,病重之時,甚至還求皇上給二妹妹許個好人家!天底下,哪有她這樣的姐姐!”
舜英暗嘆,那是因為佟佳沅芷比任何人都清楚,宮里可不是什么良善之地,她自己受過苦,所以才不希望自己親妹妹也陷進去。
而孝昭皇后,倒也不能說她不是個好姐姐,只是在她心中家族更重要罷了,當然了,更要緊的是那時候皇帝還年輕。
隆科多不咸不淡道:“或許皇后娘娘是覺得二妹不足以擔此大任。”
舜英:雖然她也這么認為,但是仍覺得隆科多很欠扁!
佟國維登時拉下了老臉:“不許胡說!”
面對老父變臉,哪怕是隆科多這個癲貨亦少不得語氣弱了三分,“二妹和長姐性情大不相同,只怕皇上未必喜歡。”——皇上喜歡溫柔婉順的女子,瞧瞧二丫頭,哪里沾邊兒?!隆科多如是腹誹。
舜英:那再好不過!
只是這種話佟國維可不愛聽,“你二妹妹才貌雙全,皇上見了,定會喜歡!”
葉克書正色道:“三弟你不能因為你不喜歡二妹妹,便理所當然地覺得皇上也不喜歡!”
聽了這話,隆科多不免有些煩躁,便嗆了回去:“若二丫頭進宮能得寵,我把腦袋擰下來給大哥當尿壺用!”
雖然隆科多素日里就這德性,但身為長兄的葉克書還是萬分惱火,正要開口訓斥,佟國維就已經勃然怒斥:“給我住嘴!你個混球,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面對盛怒的老父親,隆科多也不由退后半步。
老二德克新連忙上去撫了撫佟國維的胸膛,“阿瑪息怒,三弟不懂事,您別往心里去。”
佟國維無力地拍了拍床頭,佟家、佟半朝啊!旁人只瞧著他這個公爺何等風光,哪里曉得他連個像樣的兒子都沒有!
“都下去吧,叫蘇氏來伺候著便是。”——這些個兒子,看一眼都覺得頭疼!
有蘇姨娘負責侍疾,舜英也能躲個清閑。
回到自己的小院兒,才關上房門,大丫鬟蒼靈忍不住嘟囔道:“三爺也太過分了,哪有做哥哥的,詛咒妹妹不得寵的?咱們格格哪里得罪他了?他那樣烏鴉嘴!”
素商、長贏、歲余三個丫頭一時都不曉得該怎么跟蒼靈解釋。
蒼靈伺候舜英不過小半年光景,雖是佟家的家生子,但也才十五歲。
舜英身邊的四個大丫頭,都是按照春夏秋冬取名,蒼靈是春天的雅稱,素商是秋天、長贏是夏天,歲余則是冬季。后三個丫頭都十八了。
前一個“春季”叫淑節,是蒼靈的姐姐,去年春天嫁了個綢緞賞的兒子,故而蒼靈來了舜英身邊沒多久,就火速提拔成一等了,嗯,也算是關系戶了。
舜英陰陽怪氣說:“我可不就是把佟三爺給得罪狠了么!”
蒼靈有些不信,“格格這樣溫柔的人,怎么會得罪人呢?”
聽到“溫柔”二字,長贏、素商、歲余三個大丫鬟忍不住齊齊無語凝噎。
舜英聽得這樣的形容詞,登時忍不住笑了,笑得渾身都顫抖了起來,“我?溫柔?你個眼瞎的小妮子!”舜英順手摸了摸蒼靈白嫩嫩、俏生生的小臉蛋。
蒼靈羞紅了臉,格格哪都好,就是愛動手動腳。
歲余小聲道:“咱們格格哪兒都好,就是愛動手……動腳。”
蒼靈一個激靈,歲余姐姐怎么好似能看透人心?!
素商見狀,忙近前附耳道:“三爺,缺了一顆后槽牙。”
蒼靈愣愣的,那又咋了?關格格什么事。
長贏在蒼靈另一個耳邊低聲道:“格格打的。”
蒼靈頃刻間花容失色。
說起舜英打掉了隆科多一顆后槽牙的事兒,實在不能怪舜英。
記得那是隆科多與赫舍里夫人成婚的第三個年頭,就在赫舍里老夫人的萱堂中,隆科多揮舞著馬鞭子,一路追打赫舍里夫人,赫舍里夫人儀容狼狽奔至她堂姑母跟前求救。
老夫人幾度大呵停手,隆科多竟充耳不聞,當真親額娘的面鞭打發妻兼表妹。
舜英雖然與赫舍里夫人不睦,卻見不到這副場面,所以就上前阻攔,結果這廝竟膽大包天,不但不停手,還朝她揮鞭子!
這下子,倒是給了舜英借口了,她上去一把奪下馬鞭子,然后就賞了隆科多一拳頭。
雖然彼時她不過煉氣五重,但是那力氣……大約是不遜色武松的。
所以,生生打地隆科多頭昏眼花,當初口吐鮮血……還吐了一顆牙齒。
隆科多長這么大,素來只有他打別人的份兒,今日被人打了,他哪里受得了,當即爬起來便要反擊。
舜英也不好在赫舍里老夫人跟前,痛毆她親兒子,所以大發慈悲,直接閃身躲開,并轉至其身后,一記手刀看在隆科多后頸,把他給砍暈過去。
饒是如此,還是把赫舍里老夫人給心疼懷里,當即大哭“我的兒”“我的心肝”云云。
渾然看不到三夫人赫舍里氏血痕累累。
這就是舜英,核善的舜英!